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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眾人,好一陣,都再沒一個人上去提起那黑劍刺謝憐了。情況就這么僵持住了。謝憐心中不知是喜是憂是懼,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正努力理清思緒,忽然一人站了起來,道:“我說句話行嗎?”那是個中年男子。謝憐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這人很有些眼熟,但他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正在思索,便聽那男子道:“實不相瞞,他之前打劫過我!”“……”原來是那個人!??!眾人愕然:“打劫?”“他不是太子嗎?他不是神嘛?打劫?”那人道:“千真萬確?!?/br>“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么?”那人道:“沒什么,就是想提醒大家,他打劫過!”說完,他就縮了回去。這句話后,整個殿內(nèi)都沉默了。那一句話,仿佛在他們心里埋下了一顆黑色的種子。打劫啊……突然,底下又傳來一聲慘叫,一人道:“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有點兒奇怪!”又來了?!誰知,不止一人,幾乎是在同時,另一個人也大叫起來:“我也!我的背!你們快幫我看看我的背!”誰都不敢靠近這兩個人,這兩人只好一個自己拉起褲管,一個自己脫了上衣,待眾人看清他們軀體之后,齊齊爆發(fā)了驚恐萬狀的大叫。這兩人身上的人面,居然已經(jīng)完全成形了!“怎么會長得這么快?!”“你們忘了嗎?我們呆在這里的時間已經(jīng)不短了!”“但是他們自己怎么沒發(fā)覺?!”“又不是在顯眼的地方,而且只是有點癢而已,我怎么知道會這樣!”“完了,完了。我們該不會也已經(jīng)長了吧?”“快!大家快檢查!快檢查自己的身體!”太子殿內(nèi)混亂不堪,一檢查,尖叫聲此起彼伏。果然!已經(jīng)有不少人身上早就都浮現(xiàn)出了人面,只是他們自己沒有覺察而已。等他們覺察的時候,那些人面已經(jīng)五官俱全了!太子殿外的怪人們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什么,手牽著手舞得更狂。而殿內(nèi)一股惶惶欲絕的氛圍迅速散播開來,謝憐的心砰砰狂跳不止,幾乎要從胸腔跳出嗓子眼。他記得人面疫的發(fā)作沒有這么快的,為什么會這么快?白無相,當(dāng)然是白無相!他猛地望向那冷眼旁觀的始作俑者,還未開口,忽然一人彈起,喘了幾口粗氣,赤紅著眼道:“你……你是神,你是太子,你居然打劫?”謝憐微懵,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說這件事,道:“我……”那人打斷他道:“我們那樣供奉你,你干了什么?打劫!你帶來了什么?瘟疫!”他帶來的瘟疫?謝憐愕然道:“……我?不是我?!我只是……”然而,到了這一刻,眾人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近百人紅著一雙又一雙的眼睛,團(tuán)團(tuán)圍了上來,靠得最近的那人拔起了斜插在地面上的黑劍。謝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那人手哆哆嗦嗦握著黑劍,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要彌補的吧?你要贖罪的吧?”那黑劍的寒光流轉(zhuǎn),謝憐的恐懼在此刻達(dá)到了頂峰。這么多人,如果每個人都用這把劍捅他一下,到最后,他會變成什么樣?不止是想到可能會被捅得千瘡百孔,捅成一灘rou醬,他更恐懼別的東西。他隱約感覺到,如果讓他們這么做了,他心里可能就有什么東西,再也回不去了。想到這里,謝憐忍不住脫口道:“救……”然而,這一聲“救命”還沒喊出口,那冷冰冰的黑劍便再一次刺入了他的體內(nèi)。謝憐霎時瞪大了眼。那鋒利無比的黑劍刺入又拔|出,緊接著就換了一個人,下一劍幾乎無間隙地刺入。謝憐鎖在喉嚨里的聲息終于封不住了,長聲慘叫起來。那慘叫實在太過凄厲,聽得圍在他四面八方的人們都膽寒不已。有人閉上眼,別過臉道:“……不要讓他叫了。咱們動作快點,速戰(zhàn)速決吧!”謝憐感覺有人堵住了他的口,按住了他的手足,還在交待:“按住別讓他滾下來。還有別刺偏了,沒刺到致命之處不算數(shù)的!”“一個一個排隊來,不要搶!我讓你們不要搶,我先來的!”“哪里是致命的位置?我怎么知道刺了算不算數(shù)?”“總之,照著心臟、喉嚨、腹部這些地方捅吧!”“不確定有沒有刺到致命之處就再刺一次!”“不行!你多刺了別人要在哪里下手?”一開始的猶疑、不忍,越到后來,越是蕩然無存,越到后來,他們的動作就越是順暢流利。漆黑的劍鋒不斷刺入又拔|出,謝憐一雙眼睛睜到極致,淚水滾滾落下,心底有個聲音在無聲地嘶吼。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為什么死不了啊。為什么不能死?。。?!他想用最慘烈的聲音號啕,但喉嚨嘶嗬著一個字也號不出,大概是已經(jīng)被割斷了。他痛到要發(fā)瘋,好像把幾輩子所有的痛都在這里受完了,今后永遠(yuǎn)也不會再感覺到任何疼痛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全世界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團(tuán)火光在不遠(yuǎn)處瘋狂燃燒,越來越亮,越來越強。然而,它在白無相手中,掙脫不得牢籠。他聽不到自己的慘叫聲,卻聽到了另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似乎就是從那團(tuán)火光里傳來的。雖然不是他發(fā)出的,但那慘叫中的痛苦居然和他全然一致,仿佛就是他發(fā)出來的一樣。但是,他已經(jīng)再也無法忍受到這一步還能清醒著的自己了。謝憐喉中低低咕嚕一聲,意識徹底破碎。與此同時,太子殿中爆出了一波洶涌的烈焰灼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r>無數(shù)個高低不一的人聲同時尖叫起來。業(yè)火過境,烈焰焚燒,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鬼火灼浪,瞬間將太子殿內(nèi)神臺下的百名活人燒成了百具焦黑的尸骨!而待到火光漸斂,緩緩收攏,原先的那團(tuán)小小鬼火已經(jī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漸漸成形的一個少年身影。那少年跪在神臺前焦黑的地面上,深深彎下了腰,雙手抱頭,正在痛苦萬分地長聲慘叫。他根本不敢看躺在神臺上的那個人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的了。因為,絕對,已經(jīng)不成人形了。太子殿中,尸骸滿地。白無相大笑著轉(zhuǎn)身,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