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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道:“第三,我?guī)Я藘蓚€小朋友出來,麻煩您幫我照顧一下,安排一頓好飯。”那富商道:“這種小事,別說兩件,就是一百件我也能給你辦下來!”終于到最重要的最后一樁了,謝憐道:“第四?!?/br>他從袖中取出一枚菩薺觀開光的護身符,雙手遞上,鄭重其事地道:“請您對著這個護身符,大聲說一句‘太子殿下請保護我!’——這樣,這一樁就可以記在我觀名下了。”“……”是夜,謝憐再次換上了一身女子衣物。雖說他穿女裝似乎已是輕車熟路,但扮成孕婦卻還是頭一遭,對鏡梳妝,沒花半柱香,末了塞了個枕頭到自己肚子里,再將從孕婦處取來的一縷頭發(fā)藏在這枕頭里,謝憐便躺在了床上。平心靜氣,放緩呼吸,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不知過了多久,謝憐悠悠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已經(jīng)不是那富商小妾的屋子了,而是一間華麗的樓閣。謝憐第一個反應(yīng),是摸芳心是否在他身側(cè),摸到之后,這才放心。芳心畢竟是一柄寶劍,與他緊緊綁在了一起。隨后,他慢慢坐起身來,忽得手底黏黏糊糊的,舉起一看,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而床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極為駭人,還未干涸,染得他半邊身子也紅彤彤的,觸目驚心。謝憐見怪不怪,下了床,走了兩步,忽然覺得身上掉下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居然是那個枕頭,趕緊撿起來重新塞進去。再走兩步,肚子又掉了,謝憐只好一直雙手端著它,四下觀察。自幼長于皇宮,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對于美與不美,謝憐自有一套見解。這座小樓,在他看來,雖然華麗,卻滿是脂粉之氣,要他猜,覺得像是一間酒樓,或是尋歡作樂之處。而且,比起今日建筑的盛行之風(fēng),這風(fēng)格實在有些古老了,倒像是幾百年前的屋子,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此,便不大可能是富商那個被打掉的女兒的胎靈在作祟了。因為邪祟構(gòu)建出來的幻象,是基于自己的認(rèn)知。顯然,這種幾百年前的古屋,只會存在于幾百歲的邪祟的認(rèn)知中。走了一圈,空無一人,謝憐又回到了他最先躺的那間屋子。這是一間女子的臥室,設(shè)有梳妝臺,柜子可以打開,里面放著一些小兒的衣物,以及娃娃、撥浪鼓等玩具。謝憐一一檢查,發(fā)現(xiàn)都是嶄新的,看得出來此間女主人很愛惜這些物件。也就是說,對于“孩子”,這個女人是滿心愛憐的。又翻了翻,謝憐忽然一驚,那小兒的衣物中,還夾著一個護身符。而這護身符,竟然是他的護身符!萬分詫異,謝憐少不得要再三確認(rèn)。沒錯,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護身符。而且,不是現(xiàn)在他自己上山采香草、自己編織、自己畫符、自己買紅線系起來的這種簡單的護身符,而是八百年前,仙樂太子最風(fēng)光時,全國流通幾乎人手一只的那種護身符,用料和花紋都極其精致,來自何處,是否開光,也是一清二楚。難不成這屋子的女主人,還曾經(jīng)是他的信徒?正在此時,一片死寂里,謝憐忽然聽到了一串咯咯咭咭的笑聲。那是小兒的笑聲,十分突兀,空曠四散,不知是從何處發(fā)出來的。謝憐不動聲色,心中卻在琢磨:這聲音有些耳熟,竟是仿佛在哪里聽到過。究竟是在哪里?驀地,他腦中響起一串童稚的幼兒之聲:“新嫁娘。新嫁娘,紅花轎上新嫁娘。“淚汪汪,過山崗,蓋頭下莫把笑揚……”與君山,花轎上,他當(dāng)時聽到的那個童靈的聲音!謝憐猛然驚醒之時,那童靈的笑聲也戛然而止。他倏然轉(zhuǎn)身,不見任何蹤影。與君山之事過后,他也在通靈陣內(nèi)詢問過這童靈,但當(dāng)時旁人都對他說沒在山上查到什么童靈,只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這童靈的聲音。而現(xiàn)在,這童靈已經(jīng)是第二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而為之?那童靈不笑了,道:“娘?!?/br>這一聲“娘”,近在咫尺,卻不知道到底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謝憐一語不發(fā),屏息凝神,側(cè)耳細(xì)聽。沉默許久,那個幼兒的聲音又道:“娘。抱抱我?!?/br>這一回,謝憐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聲音,是從他肚子里發(fā)出來的!謝憐雙手原本一直端著假肚子,此時才驚覺,不知何時,手中端著的枕頭竟是變得沉甸甸的了。他一掌拍下,“啪”的一聲,衣服里滾出了一團東西,隱約見似乎是個慘白慘白的小孩,從口中呸的吐出幾團東西,滾進黑暗里,瞬間消失。謝憐搶上去一看,它吐出的東西是幾團棉絮和一縷黑發(fā)。想來,是他的障眼法起了效,這小鬼本想像吃掉上一個孕婦的孩子那般吃掉謝憐的“孩子”,卻吃掉了謝憐放在腹前的棉花替身。緊接著,謝憐又聽那東西凄厲地喊了一聲:“娘!”不管它如何開口,叫喚得如何凄厲,謝憐始終沉著氣,連嘴也不張開。他斷定,這童靈是個胎靈,這間屋子,就是他或者她母親居住過的地方。因為它沒有一個確切的形態(tài),如果是在幾歲的時候死去的,作祟時就會以幾歲的形態(tài)出現(xiàn),但它大多數(shù)時候卻是一團黑煙,或是一個模糊白影子,說明它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的。而且那些柜子里的小衣服明顯沒人穿過,加之床上那大量駭人的血跡,謝憐推斷這屋子的女主人應(yīng)該是流產(chǎn)了,而她尚未出世的孩子已經(jīng)成形,有了一點自己的意識,化為胎靈后想回到母親肚子里去,便找上了那富商的夫人。它在那婦人夢中開口喊“娘”,那婦人壞就壞在開口答應(yīng)了。須知,“母親”和“孩子”這個紐帶非同一般,這一答應(yīng),就是一個予取予求的“許可”。她再一張嘴,恰好給了那邪物趁虛而入的機會,這小鬼便從她的口鉆了進去,溜到她肚子里,把原本在腹中的胎兒吃掉,鴆占鵲巢。雖說謝憐是男子,但他也拿不準(zhǔn),如果自己開口應(yīng)了,這童靈會不會也趁機鉆到他肚子里去,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閉嘴的好。于是,他一面緊閉著口,一面拿著芳心劍,到處找那小兒的蹤跡。對于危險,謝憐一貫直覺極強,這是從無數(shù)次實戰(zhàn)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根本不用仔細(xì)看,懷疑它在哪兒便一劍捅去,十之八九都捅對了。雖然在那童靈設(shè)下的幻境中,謝憐對它的傷害會削弱好幾成,但它被謝憐扎中了好幾次,大概也夠嗆。過了一陣,謝憐忽覺足下一陣刺痛,竟是踩到了什么尖銳至極的東西,微微一頓。那童靈見他中招,仿佛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jian笑。這聲音雖然稚嫩,卻根本不該是個小孩兒發(fā)出的,反而像是個惡毒的成年人,反差極大,令人毛骨悚然。誰知,謝憐卻是面不改色,一步不停,反手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