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6
皇宮中的國主,派出幾位將軍帶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出來,這才驅走了狂熱的人群。所有人都散了之后,在留下滿地雜亂腳印和飛揚塵土的地面上,謝憐看到了一樣東西,他走近前去,俯身拾起。那是一朵花。被多人踐踏,幾乎碾成了泥土色。只有幾片殘留的花瓣,窺得見一點原先的潔白之色。那淡淡的清香,并沒有如故,不一會兒便散去了。想通了一些事后,這次謝憐再回皇宮,對國主的態(tài)度軟和了許多。于是,國主對他的顏色也緩和了許多,父子二人各退一步,算是暫時達成和平。而國師似乎早就料到了謝憐會下來,什么也沒說。謝憐從前覺得,一國一心,大事當前,所有人都聽國主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真正坐下來參與的時候,他才切身地體會到了國主是個煩惱何其多的位置。一朝之臣,居然還會分許多小派別,每一派各有各的打算,針對一件大事到底該如何決斷,可以爭論不休七天。每個人每一派都稱自己是為國為民,實際上心里卻不一定是這么想的。對于駐扎在城外,正式打算分庭抗禮的永安人,他們的意見遲遲不能統(tǒng)一。有人主張直接派軍剿滅,由頭不夠就編幾個多扣幾個罪名,有人則不然。永安之亂,起始于天災,爆發(fā)于人禍,那摔死在皇城門口的一家三口,真是個再壞不過的引子了,如果不是那個砍斷繩子的將軍已經(jīng)被郎英徒手捏斷了脖子,他回來也是要重重受罰的。說得難聽些,就算內(nèi)里再復雜,有再多緣由,這事表面上看上去,就是官逼民反。事已至此,鬧得沸沸揚揚,強扣罪名,只會更激反感,編什么理由都瞞不住人了。若派軍去剿滅,擺明無道之主,難稱仁義之師。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旦留下了殘暴的名聲,非但不能服民,還恐附近其他國家趁機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生事。再換一邊想想,這群永安人又有什么好怕的?他們窩在山林野外,沒糧沒兵器,能鬧多久?所以,最終占上風的,是后一種主張:如果永安人膽敢來犯,來一次殺一次;不來犯,就讓他們自生自滅,根本不必仙樂耗費一兵一卒,打著打著自己就會消耗殆盡的。作為武神,謝憐下凡,自然必須要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作用。于是,軍中少不得要大力鼓吹:有太子殿下在的一方,就是正義之方,有太子殿下在的軍隊,就是神之軍團!一時之間,全國大量青年男子踴躍參軍,短短幾月之內(nèi),仙樂國軍隊人數(shù)翻倍暴漲。動靜如此之大,永安那邊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原本他們活動還算頻繁,一小撮一小撮的,忽然之間卻啞了聲息,仿佛有所忌憚,正在暗中蓄力,搞得仙樂這邊的將士也十分緊張,不遺余力地對謝憐描述“每次那個總是沖在最前方的郎英”有多可怕。聽到這個名字,想起那日所見的小兒尸體,謝憐總會微覺心情復雜。兩個月后,沉住了一段時間氣的永安人終于再次發(fā)動了攻擊。這一場,謝憐只帶了一柄輕劍上陣,連盔甲也沒穿。半個時辰不到,戰(zhàn)斗結束了。鋪天蓋地的血腥之氣中,殘余的永安戰(zhàn)士丟盔棄甲,狂奔撤離。仙樂國的士兵們根本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四下已盡數(shù)都是倒地的身影,沒有一個敵人還能站立。而他們的太子殿下,把劍緩緩收入鞘中,連衣角也沒弄臟一片。半晌,他們才確認了己方壓倒性的勝利,跳了起來,舉劍向天,盡情吶喊。當晚,仙樂將士們在城樓上開了一場慶功宴。士兵們許久不曾如此揚眉吐氣了,歡呼雀躍,舉杯贊美太子殿下。謝憐卻推了所有的酒,一個人到城樓角落邊上吹夜風清醒去了。他分明一杯酒也沒喝,卻能感覺到臉熱心燒,滿面潮紅,手指尖還在微微發(fā)抖。這是謝憐生平第一次殺人。第一次,他就殺了上千個人。螻蟻。腦海里,反復出現(xiàn)這兩個字。在他的力量前凡人不堪一擊,甚至沒有人能承受住他輕輕的一握。奪走他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輕而易舉,就像那宮人踩死那群螻蟻,使得他在揮劍之間,簡直要喪失了敬畏之心。謝憐靠在女墻邊,深吸了幾口氣,甩甩頭,甩去那些雜音,出神地凝望遠方山坳里的點點火光。不久,兩道腳步聲靠近。不用回頭,他也知道來人是誰。謝憐道:“你們不去喝點酒慶祝一下嗎?”慕情哼道:“有什么好喝的,形勢又不樂觀。”聞言,謝憐轉身,道:“你們也看出來了嗎?”是真的不太樂觀。雖然這一場是打贏了,但事實上,這次攻擊,卻比永安人以往的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強勁。不光人數(shù)更多了,他們的陣型、兵器、調度,全都有了質的飛躍。甚至不少人都配備了盔甲。雖然簡陋寒磣,但已儼然是一支正規(guī)軍隊的規(guī)模了。難以想象,這其實是一群草根泥腿子。慕情抱起了手臂,皺眉道:“極端艱苦的環(huán)境,的確是會使人飛速成長。但再怎么艱難困苦,也不會憑空生出物資來。事情不對勁?!?/br>風信則說得更直接,簡潔地道:“他們肯定有外援了。”謝憐點了點頭。慕情道:“我不相信這些將士也沒人看出來。但他們還是照樣慶祝,無非是因為這邊有你,他們覺得必勝無疑?!?/br>這點謝憐倒是覺得沒什么,道:“我來的第一場仗打贏了,他們高興一下也是好的,就當是鼓舞士氣了。”風信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殿下,你臉色不太好。你,是不是還在永安那邊降雨?”謝憐道:“嗯。”慕情一臉并不意外的不認可,道:“恕我直言,現(xiàn)在降雨已經(jīng)沒用了,那才是一個無底洞。殿下,就算永安的旱情真的能徹底緩解,城外這群人恐怕也不會撤退的?!?/br>謝憐道:“我知道??晌胰ソ涤辏皇菫榱俗屵@群人撤退,只是為了不讓那些還留在永安的人渴死。而這就是我本來的目的,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風信還是不太放心,道:“你撐得住嗎?”謝憐拍拍他的肩,道:“放心,我有八千宮觀呢,而且信徒也足夠多,當然沒問題。不過?!?/br>他另一只手攬住了慕情的肩,嘆道:“今天還好有你們兩個幫忙,多謝你們陪著我?!?/br>今日戰(zhàn)場之上,他這兩位侍從可比他苦多了,殺得滿身血污。風信道:“這話就不必再說了。”慕情則是含糊地“唔”了一聲。謝憐手上微一用力,拉近了三個人之間的關系,由衷地道:“不光今天,一直以來,都多謝你們兩個了。我希望,我們?nèi)齻€人并肩作戰(zhàn)的樣子,可以流芳百世?!?/br>“……”“……”少頃,風信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