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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口頭上跟著起哄了幾句也就揭過了。即便是打車,趕到地址顯示的小區(qū)時候也已經(jīng)入夜,沒能趕上去超市挑禮品,便在附近私人攤點上買了些水果。病人就住在一樓,恰好進出便利,溫酌言到門外時特地低下頭整理衣物,正這當,咔嚓一聲響,眼前的門就自行開了。溫酌言一只手還放在領口的紐扣上,門內(nèi)聶寒山提著一袋垃圾,與他面面相覷。太傻了。干咳一聲,溫酌言把手放下,叫了聲“聶哥”。視線在他領口上輕輕一點,聶寒山把人帶進客廳,一番介紹之后才拎著垃圾袋又出了門。保姆似乎正在廚房里做打掃,聶寒山主動將客廳里滿塞滿的垃圾拿出去清理,客廳只剩刑老太太和溫酌言,好在他不怕生。聶寒山私下雖稱她為老太太,但其年紀應該算不上大。年輕時大概是位美人,巴掌大的杏仁臉玲瓏精致,五官生得周正,笑起來更是別有神韻,可惜整個身子被病魔削去半身rou,清瘦得像一枝枯樹,佝僂著嵌縮在輪椅里,皮膚粗糙中泛著蠟黃,不見血色。溫酌言隨聶寒山叫她阿姨,她只當他是聶寒山的表弟,語氣異常親熱。沒多久,聶寒山空手進門,沒顧上洗手就叫溫酌言去廚房吃東西。廚房里都是些口味清淡的菜,聶寒山讓保姆出去陪刑母,親自把菜放到微波爐里溫一遍,然后陪他在飯桌前坐下來。“還沒吃?”溫酌言意外。聶寒山道:“陪老太太墊了肚子,沒吃飽?!?/br>就這么等著他。溫酌言粲然,聶寒山好笑道:“傻樂什么,別噎著了。”飯后兩人一起坐下來陪老太太聊天,溫酌言能看出,對方簡直把聶寒山當干兒子看,聶寒山的一切似乎都是讓她驕傲的,“我第一次見寒山和阿鶴的時候,兩個人比你現(xiàn)在還小,那伶牙俐齒呀,我就知道今后肯定有能耐?!?/br>溫酌言笑道:“看來阿姨是覺得我嘴笨了?!?/br>老太太大概愛屋及烏,對他也親熱:“言言嘴甜呀,就是太老實。”溫酌言樂不可支:“他倆那叫油腔滑調(diào)?!?/br>老太太固執(zhí):“那也好,都是機靈的?!?/br>反正聶寒山就是沒有一點不好。間隙瞟一眼聶寒山,發(fā)現(xiàn)他偏著頭看他們說話,眼仁的光是磨軟了的,模樣十分安靜。溫酌言要把買來的水果洗來給老太太吃,聶寒山讓他和保姆都繼續(xù)坐著,自己拎起袋子去了廚房。從客廳能夠時而看見聶寒山在流里臺前忙碌的背影,和他住一起這么一段時間,溫酌言還沒有過這等待遇——不至于跟一位老人家爭風吃醋,只是此刻心也好像跟著去了廚房里,即便嘴上仍與老太太交流,眼睛卻總不由自主地往里邊瞄。又一次收回視線,剛好聽見老太太喟嘆:“寒山人好啊,心腸太好了,總要吃虧的?!?/br>附近一座公園禮拜五晚上有音樂噴泉,聶寒山便把車停到附近,兩人到人工湖周圍散步透氣。路過一座涼亭時有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在賣氣球,多啦A夢,米奇,喜羊羊,也有純色系彩球和桃心樣式,女孩另一只手上是熒光棒,但凡小孩或是年輕女性路過,都見她開口喊幾嗓子,不過購買者寥寥無幾。相隔老遠,溫酌言一直在看。后來到了女孩面前,聶寒山掏出錢包,過去買了一只桃心的回來,讓他接。女孩子偏著頭往這邊瞄。溫酌言沒想到他會這么明目張膽,不過還是把線牽到了手里,溫聲道了謝。兩人沿著石板小道一直走,多出一只心形紅氣球,立即成為一道特色風景線。此時公園人頭攢動,但凡從他們附近路過都紛紛投以異樣目光,溫酌言偶爾還從余光瞥見有人偷偷拍了照。聶寒山一直偷笑,此刻玩性過去,大概自己也想脫離矚目,讓他把線放開。溫酌言道:“送人禮物還帶鬧著玩的???”聶寒山抬手朝他后腦勺上來了一下,“還學會耍無賴了你?!?/br>溫酌言神采奕奕,指頭打著圈把白線往上繞,聶寒山側著頭一直打量他,最后笑了一聲,“長不大似的?!闭Z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忽然把手伸過來扯了扯他手里的氣球線,“第一次見到這個是在村子里的廟會,吵著讓我奶奶給買,老太太不讓,我哭得昏天暗地的,她又不知從哪里翻出個風箏來,愣是把我給哄笑了?!?/br>溫酌言手一頓,不過片刻,開始從自己手上解線圈,然后捉住聶寒山寬厚的手掌,把線一圈圈往他手指上纏。末了,抬頭看聶寒山:“笑一個?”聶寒山足足愣了三秒,然后笑意流遍整個眼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酌言發(fā)現(xiàn)這一刻他居然有些難為情。最后罵了一句“小王八蛋”。這話他向來只對盛敏華一干人說,溫酌言聽得心滿意足,好像拿到了榮譽徽章。人工湖不大,轉眼就已經(jīng)轉回原點。第二輪音樂噴泉開始。公園好像一只漏斗,廣場中央凹陷下去,人群便如流水般汩汩地朝向那一點匯聚。湖泊這一片一時冷清下來,唯剩稀稀落落幾對戀人躲在樹蔭下咬耳朵。原本沖著噴泉來的聶寒山好似沒有察覺廣場上響起的音樂一樣,帶著溫酌言重復剛才繞過的路,開始絮絮叨叨說一些小時候的事。又提及刑老太太。“刑阿姨年輕時候很漂亮,但運氣不好,孩子還沒出生自己男人就跟人跑了,往后一直被傳是破鞋?!甭櫤铰曇艉艿?,“母子兩個跟村里其他人沒多少來往,被說多了,老太太觀念上都有點兒奴性,覺得我和老關能看得起他們,是貴人?!?/br>說那時候刑母總感慨戰(zhàn)友他們?nèi)齻€大男人孤身在外不會照顧自己,三天兩頭就托村里的生意人幫忙寄特產(chǎn)過來,香腸咸菜關鶴從來不愛吃,但都沒舍得送人,聶寒山自己是吃一半往家里寄一半,后來他們和戰(zhàn)友鬧了不愉快,與戰(zhàn)友都斷了往來,刑母的東西卻直至前些年都沒有斷過。“其實我們也沒做多少事,白撿了便宜,老關說干脆認干媽吧,她又不肯?!?/br>那位至今未露面的戰(zhàn)友總一筆帶過,究竟是什么樣的不快,感覺聶寒山一直不愿細說。溫酌言鮮少插嘴,只是想到一個對聶寒山很好的人不久就要離世,就跟著有些難過。人潮散去,風也有些大了,聶寒山駐足,把他的手護到兩掌之間搓了搓,“走累沒有?”溫酌言沉默,聶寒山又叫了他名字。他回神,忽然道:“刑阿姨跟我說,寒山心腸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