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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也不安全,暫時又找不到可靠之人,只得渾渾噩噩跟著張小哥往外走。待上了那梁門大街,街邊燈籠明亮起來,江春緊繃的心弦也終于松開,望著街邊兩旁的店鋪十之七八都已打了烊,只想著要怎么不打草驚蛇的救出舅舅來。“春娘子,這迎客樓……”張小哥望著燈火通明的酒樓吞吞吐吐,江春這才反應過來,他是還記著自己說要來迎客樓吃碗熱湯的話。她經了這么一遭,哪有心思吃飯,只掏了三十來文錢與他,讓他自行去吃。惹得那小子對著江春謝了又謝,千聲“春娘子”萬聲“春娘子”的感激。她給錢是避過迎客樓正門的,恰好被斜對面窩在鋪子前的幾個小乞兒見到,“轟”的一窩蜂也涌過來,也跟著“春娘子”“活菩薩”的作揖討錢。江春本是沒這閑錢施舍的,只見一窩子人七八個都涌過來了,只有個身影仍窩在墻角,不參與討錢,心內覺著怪異。他不參與,要么是沒興致,要么是乞兒頭,只消坐等他人上貢即可。她就試探著掏了七八個錢出來,身旁簇擁著的乞兒每人給了一個,又扣扣摸摸掏出十幾個來,全散給了他們。果然,見江春不會再繼續(xù)給了,幾個乞兒又說了一籮筐好聽話,這才攥著錢回身,立馬就將討來的錢盡數(shù)給了那人,還有人說了句“勝哥哥快拿去給桃花瞧病吧”,卻不知那幾個錢哪里夠瞧病。他懷里窩著個小的。江春眼波微動,慢慢走過去,見那個“大”的也就十歲出頭樣子,與文哥兒差不多,面色凝重,望著懷里小丫頭愁眉不展。他懷里孩子估計就叫“桃花”,蓋著幾樣破爛衣裳,露出還沒江春手腕粗的一截兒小腿來。“這小姑娘怎了?”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皆不出聲,只嘆了幾口氣。為首的叫“勝哥哥”的看她面善,微微張了張口,說了句“鵪鶉瘟”就不出聲了,身旁一群小伙伴也屏住了呼吸。所謂的“鵪鶉瘟”就是中醫(yī)講的痄腮,相當于后世的流行性腮腺炎。江春輕輕掀開小丫頭身上的破布,掰開她埋在男娃懷中的腦袋,見那左頰果然腫得高突起來。江春嘆了句“果然是痄腮”。男娃如死水般的眼神一動,試探著問:“莫非春娘子懂這些?”想起方才進迎客樓那小廝背著個藥箱子,他的希冀立馬就寫臉上,又問了句:“春娘子是大夫?可否幫我妹子瞧瞧?”這才是請求的態(tài)度,與方才的白眼狼才哥兒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莫急,你先將她頭轉過來亮處,我瞧瞧?!?/br>男娃猛點頭,小心翼翼轉過妹子的頭來,抱著她到了迎客樓燈籠能照到處。江春見左頰那片紅腫更顯眼了,以耳垂為中心的整個左腮部漫腫起來,邊緣不清,皮色發(fā)紅,估摸是還發(fā)著熱。江春試著輕輕用手指在上頭壓了壓,那小丫頭就“哼哼”了兩聲,手足動了動……看來壓之有疼痛,彈性欠佳,已經有點石硬……是熱毒熾盛之象。江春想要哄著她張開嘴巴,瞧瞧口腔內頰粘膜腮腺管口可有紅腫或化膿,卻怎也哄不開了,估計是疼得張不開嘴了。“春娘子,小的不知該如何稱呼,只跟著他們昏叫了,求娘子救救我妹子!我只有這么個妹子!”若不是還抱著小丫頭,他都要跪地磕頭了。他身旁那七八個小乞兒也跟著求“救救桃花吧”。江春醫(yī)者本能,就是他們不求,她也不會袖手旁觀,只偏著腦袋回想,現(xiàn)在熟藥所怕是早打烊了,張小哥背的藥箱里可有青黛粉。男娃見她不出聲,以為是怕自己拿不出錢來,忙將妹子遞與別人,跪著對江春磕頭,清脆著嗓子道:“春娘子不怕,小的暫時拿不出藥錢來,但日后一定會補上的……為了救妹子,小的赴湯蹈火也愿意……我只這一個妹子。”一直在強調他只有一個妹子,她也只有一個舅舅啊,江春物傷其類,嘆了口氣,扶起他來:“罷了,你莫動不動就磕頭,我先去看看可還有藥?!?/br>男娃見過冷言冷語的藥鋪伙計,見過見死不救的大夫,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愿意給桃花瞧病的……忙又重重磕了三個頭,才起來道:“但憑娘子差遣便是?!?/br>江春進了迎客樓,找到正在大廳里與烤雞“拼命”的張小哥,道借他藥箱一用,明日還回所里去。將藥箱背到外頭明亮處,于箱子左上角找到個小瓶子,就是青黛粉。因著冬春季為痄腮的流行季節(jié),她自聽了長孫夫子的課后,就將這事留意著,這幾日所里也備了足夠的青黛粉。只見她將瓶子拿出來,拿了個小瓷缽,滴了幾滴蜂蜜,又讓孩子們找來涼水,將三樣兌一處,調成糊狀,直接敷在那丫頭左頰上,抹了厚厚一層。眾人見她全程氣定神閑,動作行云流水,就知是遇上行家了,勝哥兒又對著她重重磕了三個頭,周圍小伙伴也跟著說“這就好”,其實他們也不知這怎好了,只要有人不嫌他們是乞兒拿不出錢來,只要肯給他們醫(yī)治,這就是最大的“好”了。江春道:“你們莫憂心了,待她明日睡醒,熱自然就會退了,至于消腫,卻還要再吃幾劑藥的。”幾人聽還要吃藥,他們哪兒來的錢,只勝哥兒又不好意思的將剛到手的二十來文錢遞過來,保證道:“娘子只管放心治,剩下的我會想法子補上,您放心,小的日日在東南角一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絕不會賴賬!”江春一聽“東南角”,再見他神色雖焦慮,卻眉眼周正,眼神毫無躲閃,多少有些好感,又見他能號召好幾個小伙伴,怕是有兩分本事的,遂低聲道:“你我相識一場便是緣分,藥錢你莫給了,若覺著心內過意不去,就幫我一個忙?!?/br>幾人混跡市井的,見此也紛紛跟著她壓低嗓音道:“是哩是緣分哩,藥錢咱們一定會還上,春娘子有甚為難事,只管吩咐?!?/br>若是平日,見幾個小兒義薄云天的大人言語,江春定會樂出聲來,但現(xiàn)在,舅舅的安危是她心頭最大之事,哪里有心思笑?只招招手,喚了勝哥兒去一邊,附耳悄聲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勝哥兒疑惑片刻,又堅定的點點頭。江春這才收拾了東西,穩(wěn)定心神,慢慢的走回了梧桐巷去。她方在院門上輕輕拍了兩下,姚嬸就將門拉開了……看來是一直守著,為她留著門哩。“我的春娘子,小祖宗誒,怎這時辰才回來?你阿婆都不知問了幾百次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去隔壁喊人嘞!”可能是屋里亮著的燈太暖了,姚嬸的絮絮叨叨也變得十分順耳,江春十分享受這種被人關心著的感覺……況且,舅舅的事也有眉目了!想到此,忙三兩步進了外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