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嚴漠又笑不出來了，他看著自己熟悉的家，心里頭卻像是缺了一塊什么，空落落的。

許謙走了，可是他留下的痕跡還在，嚴漠本想著找個時間收拾好給對方寄過去，可又逃避似的不愿去碰，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現(xiàn)在。

嚴漠倒在柔軟的被褥里，深深吸了口氣。

拒絕許謙之后，他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輕松，反而有種悵然若失的迷?！谝郧暗倪@個時候里，許謙哪怕回不了家，也會事先來個電話，又或是貼心的替他點上一份外賣。嚴漠喜歡吃水晶蝦餃，偶爾一次被許謙知道了，他就專門讓那家茶樓打包送過來，直到后來的某一次，嚴漠才發(fā)現(xiàn)，那家茶樓從不接外賣單，是許謙花錢聘了人替他跑腿。

可惜的是，曾經(jīng)這樣的關系，被他用一條短信，幾個字符，輕而易舉的斬斷了。

嚴漠摹裟著手機屏幕，點開了收件箱。

許謙發(fā)給他的短信還在，短短五個字，很直白的一句臟話，嚴漠來來回回看了數(shù)遍，卻也沒有抵消心中的愧疚。

除此之外，那些刻意被他忽視的了、悄然滋生的情愫，在這強烈的落差與孤獨中，抽枝發(fā)芽。

嚴漠強忍著那股不安，匆匆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揉著眼起床，下地時本能放輕了動作，走進洗手間，發(fā)現(xiàn)昨天擠好的牙膏半點沒動，嚴漠怔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將干掉的牙膏洗掉了，拿起自己的那根擠上新的。

他們已經(jīng)分開半個月了，可他總像是那人還在一般，不由自主的做出多余的事情……嚴漠將雙人份的煎蛋放進冰箱，抱著繪畫板在沙發(fā)上微微出神，大腦一片空白，竟是半分靈感也沒有。

他煩躁的抓著頭發(fā)，將胡亂畫出來的稿圖統(tǒng)統(tǒng)刪除，正打算做點什么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門鈴卻突然被人按響了……

米蘇喵喵的叫著，繞著嚴漠的腿打轉，后者沒辦法只好彎腰將它抱起來，走去玄關開了門。

紀文翰站在門口，正低頭看著手機，見嚴漠出來，笑了笑。

“我是許哥的朋友，來幫他拿點東西?！彼吹矫滋K，眼神一亮：“他讓我?guī)б恢徊寂钾堊摺沁@只吧？我看過相片，一模一樣的?！闭f完便想伸手去碰，嚴漠皺了皺眉，后退一步，避開了。

米蘇趴在他懷里，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歪著腦袋舔了舔他的臉。

“你有什么證據(jù)？”

紀文翰啊了一聲，說：“他給我發(fā)了微信，我找給你啊……”他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許謙的聲音從中傳出來，透過麥克風和電流，有些變調(diào)。

“你幫我把那只貓帶出來就夠了，還有那幅畫，其他的都不用管，就算他給了，也不用帶回來，下樓的時候順帶丟了就好，如果有什么事，記得打我電話?！?/br>
嚴漠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卻總歸是不大好受的，他沉默了幾秒，還是沒讓紀文翰進來，只是讓他站在門關處等。

嚴漠回到屋里，找了個能裝下貓的袋子，揉了揉米蘇的長毛，在小小的腦袋上親了一口，才戀戀不舍的將它放進去。

遲早都有這一天……他不斷在心里頭強調(diào)著、警告著自己，卻依然無法平復愈發(fā)激烈的情緒。

事到如今他才恍然明白，許謙這是真的要跟他斷了，斷的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這才是許謙的性格，也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米蘇下半身踩在袋子里，前爪扒拉著邊緣，湊過來去舔他的手，嚴漠沒忍住，又摸了它幾下，卻是愈發(fā)的舍不得。

到底在不舍什么呢？

他煩躁的閉上眼，胸口急促的起伏著，久久無法平息。

紀文翰坐在門檻上玩著手機，都快通關了也不見里面的人出來，終于按捺不住，伸出頭去看。

“誰讓你進來的?！?/br>
被罵了，紀文翰癟著嘴，委屈道：“誰讓你這么慢了?！?/br>
嚴漠臉色不佳的走出來，“他的房子還沒法養(yǎng)寵物，他打算養(yǎng)在哪里？”

“語溪姐說她會負責，讓許哥放心?！奔o文翰挑了挑眉：“所以東西你到底拿出來沒有？”

“貓你帶走，那幅畫我有過修改，等全部完成了，我會給他送去?！?/br>
“什么畫?。课赐瓿善穯?？”

“……與你何干?！眹滥哪樕l(fā)冰冷，他似乎再不想多看這人一眼，將裝著米蘇的袋子遞給他，嘭地一聲甩上門。

“哎哎……”紀文翰捶著門板，里面不見回應，才重重嘖了一聲：“拽個屁啊?！?/br>
米蘇像是知道了什么，對著門喵喵叫了起來，竟是有些悲傷。

紀文翰伸手去逗它，“長得真漂亮，怪不得許哥把你當兒子養(yǎng)，走走走，哥哥帶你回去找爸爸……cao，居然咬我！”

等外面的人聲逐漸走遠了，嚴漠靠著門板，脫力地坐到地上。

他看著愈發(fā)空曠的房間，只覺得又有什么東西從心里頭抽走了，溫暖散去，留下一地冰涼，毒藥般滲入骨子里。

不應該……是這樣的。

第78章

嚴漠甩了甩腦袋，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進了畫室。

自打那幅畫送給聞彬之后，嚴漠的畫架始終是空的，一眼望去，缺了好大一塊，怪不習慣的。

嚴漠走到墻邊，將遮布掀開，露出許謙放在這里的那幅畫。

畫面上的女人笑容燦爛而溫柔，嚴漠盯著畫面看了一會兒，彎下腰來將其搬到畫架上擺正了，又轉身開始準備顏料。

畫只有這么一張，他不敢貿(mào)然下筆，來回推敲著已用的技法，又在另一張紙上試了好多種顏色，終于選出幾種最相似也最容易銜接的，用筆刷沾滿了，小心翼翼的落下一筆。

他畫的很慢，動作卻相當溫柔，每一筆都是斟酌過后的答案，豐富的色彩逐漸連綿，逐漸填補大片刺眼的空白。自打轉行以來，嚴漠已經(jīng)很少這么投入過，像是骨子里的那點熱情全都被點燃了一樣，洗筆的水換了一桶又一桶，手上身上全是五顏六色的顏料，他一口氣畫到了天黑。

油畫是個細致的活兒，按他現(xiàn)在的速度和畫布的大小，少說也要十天半月的，何況嚴漠手里頭還有單子沒做完，今天一天還好，明天開始，他也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悠閑。

放下筆，嚴漠伸了個懶腰，洗了個澡順便換了套干凈的衣服。一轉眼，他又回到了最初一個人的狀態(tài)，嚴漠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看著那些，那些還未來及收拾的、留有痕跡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