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至今兩年，肚皮里生不出半個子兒。

    “章老板太客氣了，這說的哪里話?！?/br>
    她身穿旗袍裹披肩，雙眼含著淺淡笑意。與大腹便便的西裝男人說半天好話，翩然轉(zhuǎn)過頭，眼前多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陸珣。

    眉目陰里藏戾，不知杵了多久。

    陸菲然瞳孔難以控制的擴(kuò)大。隨之快速冷靜下來，揚起頭來笑：“就差你了，怎么來這么遲？光站在這兒也不出個聲，險些嚇到我?！?/br>
    語氣淡柔的幾乎能掐水，完美營造好脾氣的jiejie對待頑皮幼弟的包容寵愛，還伸手作勢要幫他整理衣領(lǐng)。

    陸珣不領(lǐng)情的躲開，低低嗤笑：“背后做了多少小手腳心虛成這樣？我沒說話就能嚇到你，開口說話不是能要你的命？”

    “胡說什……”

    “插手南江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么？”

    “什么？”她一副不解的模樣。

    “孫猴吳應(yīng)城也是你找來的?！?/br>
    “嗯？”

    陸菲然皺起細(xì)長的柳葉眉，沒有半絲被踩痛腳的緊張抑。僅僅露出了‘你這傻孩子怎么總是胡言亂語’的表情。

    這人本是如此，陸老五。

    永遠(yuǎn)低聲細(xì)語，披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殼子，不爭不搶不站隊。做足了和平主義者的姿態(tài)，以至于陸家上下沒人視她為競爭對手。

    六個兄弟姐妹間斗死斗活，你來我往無數(shù)個回合之后，沒想到讓她有機(jī)可乘，撿著節(jié)骨眼空降進(jìn)來蹚渾水，妄想扮演漁翁收大利。

    呵。

    眼中劃過一道尖銳的暗色，陸珣低喃：“可惜了?！?/br>
    “什么可惜？你說大哥？”

    陸菲然顯然準(zhǔn)備演戲到底，用關(guān)心的口吻善良提醒：“大哥臨時有事來不了，你可別再硬碰硬跟他們鬧了，不然今天沒人能——”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怎么裝都成不了真。”

    被打斷了。

    話語如同尖刀貼著皮膚滑了過去，陸菲然心臟驟縮，發(fā)現(xiàn)陸珣半嘲弄的瞇著眼，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酒杯上。什么意思？

    她身體差，碰不得酒，每逢這類場合便以水沖無色的擺酒作數(shù)。陸珣這雜種指的肯定不是這事。

    或者說，不僅是這件事而已。

    假的，真的，南江。

    所有信息連成一串，陸菲然想起小雜種離開南江之后徒留下一個徐克己做幫手，代替他去應(yīng)付那群有頭有臉的老爺子舊屬，招來諸多不滿。

    因此她親自趕去的時候，他們滿腹牢sao抱怨陸家幺子目中無人，一面將老頭多年前托付的東西雙手送上。

    說起來順利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沒多想，直接將東西交給老爺子，原先自信滿滿，認(rèn)為自己能夠做橫空出世的大贏家。咽下被陸珣這么似是而非的一諷刺，忽而心思不穩(wěn)了。

    “你……”

    開口才說半個字，遠(yuǎn)處說：“老爺子來了?！?/br>
    “來了來了?！?/br>
    “老爺子總算來了?！?/br>
    壽星到來的消息掀起一股浪潮，迅速從這頭涌到那頭。上百雙眼睛目望那六十五歲身穿老君張的老人、那把硬錚錚的老骨頭踩過紅毯子。一步步走上臺去。

    “麻煩你們大老遠(yuǎn)趕來了?！?/br>
    他說著，厚重眼皮下棲息著一雙渾濁昏黃色的老眼。一一地掃過全場，最終停留在陸珣身上。

    也可能是陸菲然，畢竟他們并排站。

    賓客們不約而同回頭看去，陸家其余子女漲成豬肝暗紅臉。

    始終沒人出聲，所有人都等著某件大事似的屏住呼吸。

    陸京佑不負(fù)眾望，開門見山談?wù)拢骸敖裉燹k的是六十五歲的桌，眨眼我就六十五歲，該退下來了。你們在場的，都跟我陸京佑有過交情。有的是戰(zhàn)友，有的是私下的親戚朋友，我們老輩來往不少，我自問能幫上你們的忙我都幫過，所以——”

    “人情有往有來，是該你們幫幫我的孩子了?！?/br>
    ……哪個孩子呢？

    龍生九子陸有六，他們可幫不過來。

    陸京佑積年累月沉積無數(shù)的人情債擱在一個孩子身上足以建立起龐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保住陸家一代風(fēng)光前程完全不成問題。

    要是均分成六份，這大家必散。待他陸京佑身死下葬之日，便是六塊小陸家展翅格非的時刻。

    他不傻，所以選誰呢？

    循著他巋然不動的視線看去，十有八‖九出自那一雙兒女。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應(yīng)當(dāng)選個女娃娃管事吧？

    可這小兒子……名聲不大好，傳聞不太得喜愛呀。

    眾人交頭接耳地猜測，莫名攪弄出賭場那般熱血澎湃的氛圍。

    陸菲然越來越多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不禁激動地閃動眼眸，考慮去即將上臺的發(fā)言。握杯的手松開又緊，緊了又松——

    同個剎那陸京佑沉聲開口：“陸珣，還不上來？”

    天啊，還真是這個兒子？！

    “不是說這兒子鄉(xiāng)下?lián)靵淼拿?？怎么好死不死選上他？”

    底下訝然，有人小聲作答：“不是撿來的，說是老爺子年輕時候流到外面去的種。親的兒子?！?/br>
    “那就不是老太太肚子里出來的？”

    “聽說他身上有毛病啊，以前眼睛是瞎的……”

    “沒瞎，就是……”

    顏色怪了點，不如瞎了省事。

    說來說去這不跟私生子一樣么？名不正言不順流著臟血，老爺子怎么昏了頭，做這本末倒置的事情？

    “幸好老太太沒了，不然多寒心?！?/br>
    這邊感嘆那邊回：“那你五個干凈兒女就是比不過人家一個長得，能怎么辦？還不是怪自己不爭氣?！?/br>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紛雜的吵鬧聲入耳，陸珣淡然自若。

    側(cè)眼瞧見身旁女人臉色盡褪，這更有意思。

    他傾斜手腕去碰杯，非常沒有紳士風(fēng)度且落井下石地說：“可惜算計了，五姐。”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叫姐，字里含針。

    陸菲然被扎得生疼，胃部陣陣惡心蠕動。她咬牙切齒丟出個‘滾’字，抬頭望著陸京佑 ，忿忿不平喊了聲：“爸！”

    憑什么是這個雜種？憑什么？！

    怒火失落相交加，她簡直想當(dāng)眾摔杯子、沖上臺拎起他的衣領(lǐng)搖晃清醒。

    然而陸京佑一個眼神掃過來，強(qiáng)盛的壓迫感令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陸珣一個抬腕，杯中酒嘩嘩落在她的鞋上，甚至濺濕旗袍的下擺。

    無異于眾目睽睽之下的侮辱挑釁。

    他輕慢地放下玻璃杯，轉(zhuǎn)身上前。

    父子倆并肩站，眾人意外發(fā)現(xiàn)他們五官形似又氣場形似。大致皆為生鐵造就的人，邊角尖銳，天生泛著冷冷的光。

    “這就是我的小兒子。”

    老爺子說。

    從未在外人面前承認(rèn)過他的存在，他忘詞了似的，片刻后才說出名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