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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干什么?追不上的!” “快回來!” 別人勸她她不聽,自顧自在狂風(fēng)暴雨中奮力奔跑。直到恍惚摔在地上,車消失在盡頭,她沒力氣了。 追不上了。 她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暴雨像石頭砸在身上,頭疼手疼腳也疼,疼得體無完膚。腳腕真的好疼,陸珣這個名字更讓她疼得臉色慘白,攥緊胸口的衣服無聲啜泣。 這個世界好大。 她想。 世界上有那么多那么多人,說不定有成千上萬個陸珣。要是他就這樣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再也找不到怎么辦? 黑暗里咬過她的陸珣,獨自重病的陸珣,不愛喝藥的陸珣,要糖的陸珣。他總是孤傲尖銳,又很心軟別扭。他曾帶她逃離深淵,也曾拉她沖上山頂看日落。他是天下無雙的陸珣,但她沒能留住他。 為什么呢? 明明認真讀書了,想到辦法幫家里賺錢了。分家,上學(xué),樁樁件件落實,接下來不應(yīng)該平平安安長大了嗎? 是不是她哪里沒做好? 是不是有地方做得不對?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早知道…… 早知道就帶他一起去縣城了,他很想去的,是她自以為是不讓他去的。是她回來太晚了,還把糖葫蘆弄丟了。 糟糕透了。 世界仿佛變成黑白色,阿汀就這樣哭了很久很久。據(jù)說王君與村支書拿她沒轍,找來她的全家人。又勸又兇還是沒用,她就是埋頭不給反應(yīng)。 后來好不容易回到家,就傻乎乎坐在門檻上發(fā)呆。 “他會回來找我們的,他不來找我們,我們也能去找他啊。九月開學(xué)哥回北通打探打探,這種車少見,應(yīng)該很顯眼?!?/br> “別不開心了,也許是件好事也不一定?!?/br> 宋敬冬坐在旁邊安慰她,給她轉(zhuǎn)讓契書和舊本子。 她抿唇微微的笑,翻開本子靜靜看呀看呀,忍不住捂住臉,再次縮成一團啪嗒啪嗒掉眼淚。 “怎么了?” 林雪春怒沖沖地大喊:“宋敬冬你說了什么渾話?!剛好沒半個鐘頭又給你整哭了,我打你出氣得了??!” “我不知道??!”宋敬冬無辜抱頭逃跑。 不關(guān)哥哥的事。 只是陸珣在離開前,把三十道題目做完了而已。 答案全對而已。 不是哥哥的錯,mama你不要打他。 阿汀想這樣說的,可是咽喉燒灼的厲害,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據(jù)說。 據(jù)說那天半夜她發(fā)了一場高燒,斷斷續(xù)續(xù)病好久,到九月份開學(xué)才好。 全部是據(jù)說。 之所以稱為據(jù)說,是因為她前世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出生便缺失左心室左心房,被醫(yī)生斷定活不過十五。 為了保命,她養(yǎng)成平和性格,很少出現(xiàn)劇烈的情緒起伏。后來常常有人打趣她,說她十五歲那年去縣城看榜,被西高校長花言巧語哄走了,半路在路邊絕望哭了很久,大約怕回家挨打。 阿汀總是笑笑不說話,覺得她們說的她不像她,更像是一場遙遠飄渺的夢,離她太遠太遠。 隔壁的屋子漸漸荒廢,又搬進新鄰居,漸漸熱鬧。寡婦阿香抹去了,她的怪物兒子也消失得干凈,沒人提及。 少年再沒回來,長大的約定逐漸枯萎腐爛。留下少女獨自成長,慢慢走過春夏秋冬。 世上并沒有誰缺不了誰。 只是的確有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阿汀經(jīng)常在想,這個日暮村子里,真的有過一個叫做陸珣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遼!昨天的我被罵得好慘,今天的我會更慘嗎? 但是我覺得也不怎么虐(理直氣壯! 明天打開新篇章有點緊張,敲鍵盤的手指微微顫抖…… ☆、火車上的男人 阿汀。 阿汀。 夢里總在低喃她的名字。 他是一團濃重的黑影站在面前, 手指在眉眼面龐上緩緩摩挲,冰冷的氣息將她包圍。 “阿汀。” 夢外傳來好友的呼喚, 仿佛隔了一層水膜的模糊,讓她驟然清醒過來。 但是動不了。 手腳不聽使喚,阿汀發(fā)現(xiàn)自己很笨重, 除了眨眼什么都做不到。 阿汀。 他湊得更近叫她, 似乎想蓋過外頭的聲音。 “我得走了?!?/br> 原來還是能說話的, 阿汀有點兒小心翼翼地說:“君兒在叫我,我得走了?!?/br> “別急?!?/br> 他說:“我會讓你走的。” 這樣說著, 依舊抓著她不放。 黑暗之中寂靜蔓延,滴答滴答的動靜像雨又像血在落。阿汀,王君豪爽的嗓門打散腦中的困頓。 阿汀想了想,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就笑了一下, 深深的眼睛里沒有笑, 冷冷郁郁的。 “阿汀。” “我來找你了。” “很快?!?/br> 柔和、黏黏糊糊的語氣,有著蛇一樣詭異的觸感, 在耳廓邊滑了過去。 他松開手, 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阿汀掀開眼皮, 火車正在山洞中穿行, 光影斑駁交替。 身旁的哥哥闔眼睡著, 半臉籠在暗里。 “阿?。俊?/br> 對面的王君俯身過來, 瞇皺著兩只眼睛看她:“醒了沒?” 阿汀一時沒有答話。 八七年的火車駛在九月初,滿車廂的燥熱流不動,小窗刮進來的風(fēng)也如開水滾過。 “香煙瓜子火腿腸, 啤酒飲料礦泉水?!?/br> 列車員推著小推車經(jīng)過身旁,無精打采道:“前面的同志,麻煩腿收一下?!?/br> 阿汀循聲望去。隔壁座位的小夫妻腦袋挨腦袋,半聳拉著眼皮,昏昏欲睡。女人雙手緊緊擁著大竹簍,一個大胖小子塞在里頭,兩只眼睛葡萄般的水亮,津津有味撮著手指。 察覺她在看他,眨巴眨巴眼睛對她笑。 小臉上沾著點灰撲,但很可愛。 阿汀也對他笑,低頭看到自己懷里小包的行李,腿下還壓著大大的蛇皮袋。 忽然想起來了,她這是在前往北通的路上,后天就要去學(xué)校報道。 “阿汀阿汀?!?/br> 高中時代發(fā)奮學(xué)習(xí),僥幸吊車尾考上北通大學(xué)的小伙伴王君,低聲問她:“是不是又做夢了你?” 阿汀昏頭昏腦地點點頭。 大約六月份開始的夢,不知算不算噩夢,總纏著她不放。是因為即將到達北通嗎…… 陸珣。 這個名字已經(jīng)變得很遙遠,阿汀趕緊拍拍腦袋,也傾過身去:“怎么了?” 對面墻頂掛著老式鐘,時間走到凌晨一點半,如果沒有重要的事,王君不會這時叫醒她。 果不其然。 只見王君尷尬地撓撓脖子,湊到她耳邊說:“我想上廁所了?!?/br> 對面的王君爸爸也不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