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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筷子,在她邊上坐下,又把面碗挪到自己的跟前,“正好我忙活了大半天,也餓了?!?/br> 說著,就咬住了面條。 他吃面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眨眼就吸溜完了。 林卓放下筷子,抬頭瞧見林婉宜正盯著自己,臉上神情莫測,他不由撇了撇嘴,道:“你看我做什么?不就吃了你一口面,至于這么不高興嗎?” 知道他誤會了,林婉宜微微笑著,搖搖頭,掏出手帕,見他要躲開便伸手按住他肩膀,輕輕地替他揩去嘴邊的湯漬,“卓兒,我沒有不高興?!?/br> 雖然林卓的動作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分明是關(guān)心自己,非要豎起身上的刺來。 她的動作讓林卓耳根子發(fā)熱,他的腦海里驀然劃過一個畫面,很模糊,但似乎能跟眼前重合,如果除開兩個人的年紀(jì)來說。 記憶里的小女孩,趴在拔步床邊,費(fèi)力地踮起腳尖,伸長了手去為躺在床上揮舞著小手的嬰孩兒擦臉。 那個嬰孩兒是他,而小女孩就是林婉宜。 林婉宜是他的jiejie,一母同胞,血濃于水。 林卓的整個身子幾乎僵在了那兒,難得乖巧的沒有回嘴,也沒有躲開。 眼前的一幕溫馨而和睦,讓被姐弟倆遺忘在邊上的林修儒都生不出失落來,相反一顆心從未如此充盈過。他靜靜地看著,欣慰的笑意慢慢爬上嘴角與眉梢。 —— 如水的夜色慢慢地傾瀉,信陽城里,璀璨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亮起,從星星點(diǎn)點(diǎn)到光海明亮,五彩斑斕的花燈幾欲迷亂人眼。 飲月樓二樓的棋閣正好對著熙熙攘攘的長街,林婉宜坐在窗邊,雙手托腮,倚著窗臺上向外望去。 她目光所對的方向是東邊的一條小巷,因?yàn)闈M街燈火明亮,襯得那條巷子愈發(fā)的漆黑,一如九年前的模樣。林婉宜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跟著記憶轉(zhuǎn)換,人流來來往往,叫賣與喧囂遠(yuǎn)去又被拉近。她看到,梳著丱發(fā)的粉衣小女孩獨(dú)自站在巷口的蓮花燈下,一手提著兔子燈,一手握著冰糖葫蘆,不住地朝兩邊的人群里張望……后來出現(xiàn)了一個瘦小的男人,他彎腰似乎在和小女孩說什么,卻被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呼喚聲驚到,直接抱起小女孩就跑進(jìn)了小巷。 驚慌的呼喊和小女孩的哭鬧聲交織在一起,一聲又一聲地沖擊而來。 “婉宜,婉宜?” 親和的喚聲在耳畔響起,林婉宜恍然回過神,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薛寶盈已在她的對面坐下。 薛寶盈看著林婉宜怔愣的模樣,問道:“一進(jìn)門就見你發(fā)呆,在想什么呢?” “沒,沒什么?”聽出她語氣里的關(guān)切,林婉宜牽了一下唇角,輕聲道,“只是很久沒有見過信陽的七夕燈會了。” 薛寶盈笑道:“所以,我特意留了帖子邀你出來呢?!?/br> 因?yàn)樗姆蚣覍O府里今兒中午宴請重客,她身為長媳少不得要回去cao持一二,所以上午的笄禮一結(jié)束她便先行離開了。至于帖子是她一早就準(zhǔn)備好的,特地邀林婉宜入夜賞燈。 林婉宜眨了眨眼睛,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狡黠,她笑嘻嘻地問道,“七夕良夜,寶盈jiejie竟舍得丟下孫家大公子一人,出來陪我?” “你個促狹丫頭,也學(xué)會打趣人了!”薛寶盈笑晲她一眼,見她捂著唇樂不可支,毫不留情地打擊道,“不過,路上過來時,我見著街邊一家炒栗子香,打發(fā)他去買了。”言下之意,她可不是一人出行的。 薛寶盈向外張望了一眼,丹鳳眼微微一亮,纖指輕抬,指了指飲月樓的對面,啟唇:“呶,那家伙在那兒呢。” 聞言,林婉宜下意識地側(cè)首,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 不遠(yuǎn)處的街邊,一個不大的攤鋪前懸著一面店招,寫的是“唐記栗子香”。店招下,沿街道順開,是長長一溜候著買炒栗子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林婉宜看了半晌,沒有找到薛寶盈指的人,正欲收回視線,一個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卻不期然撞進(jìn)她的視野里。 身穿上白下藍(lán)短褐的男人小跑到糖炒栗子的隊(duì)伍最后站定,一邊抬手抹去額上的汗,一邊微探脖頸向前張望,似乎正盤算著還要等多久。 不知怎么的,林婉宜忽然憶起當(dāng)初在西郊山上見過的兩個小孩兒,她想,七夕這么好的日子,他應(yīng)該是和妻子一起帶著兒女進(jìn)城來玩,然后跑過來給兒女買糖炒栗子的? 林婉宜輕輕地垂下眼簾,無聲一笑,繼而自若地收回了視線。 “哎呀,我剛剛認(rèn)錯了人!” 伴著薛寶盈一聲驚呼,雅間的房門被推開,有溫潤的聲音隔著簾幔傳來。 “娘子把誰給認(rèn)錯了?” 來人正是薛寶盈的夫婿,孫時逸。 孫時逸知道簾幔這一邊還有女客,故而并未挑簾,只隔著簾幔和薛寶盈說話,“你要的糖炒栗子我給買來了,嘗嘗?” 薛寶盈起身,挑開簾幔,笑啐道:“明知道我是出門來見婉宜meimei的,非得跟過來,這會兒又一本正經(jīng)地做給誰看呢。”柳眉輕挑,“左右又都不是外人,也該見上一見才是?!?/br> 孫時逸笑著把炒栗子遞過去,道,“娘子說得有理,說起來,小時候我好像也見過幾次林姑娘來著?!?/br> “可不?”薛寶盈挑眉側(cè)身,讓出跟在身后的林婉宜,指著孫時逸對她道,“這就是我家那口子,唔,婉宜meimei可還記得從前那個把你嚇哭然后給林珵暴揍一頓的家伙?” 林婉宜一愣,隱隱約約地記起一點(diǎn),遲疑道:“不是嚇哭,是搶了我的……米糕?” “撲哧!”薛寶盈沒掌住笑出聲,一旁的孫時逸則瞬間垮下了俊臉,哀怨地看向自家娘子。 他小時候想跟薛寶盈玩,跟她家隔壁的林家丫頭也遇見過幾回,可搶食的行為就干過一遭。如今好多年過去,眼見著當(dāng)事人都快忘了,這會子怎么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薛寶盈好不容易繃住笑意,替二人正式引見后,便把孫時逸打發(fā)了出去。 看著孫時逸耷拉著腦袋出門去,林婉宜抿了抿唇,道,“寶盈jiejie,要不你還是去陪孫公子罷?!?/br> 她不想當(dāng)那明瓦的羊角燈籠。 薛寶盈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搖搖頭,“不用,今兒阿斐剛好在酒樓幫忙,比起跟我一道閑逛,他更樂意去找阿斐吃酒呢。”見她面上猶有遲疑,索性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街上花燈正好,先陪我去瞧瞧?!?/br> 她興致正濃,林婉宜也不拘泥,把勸說的話吞回去,默默地跟著她出了飲月樓。 舞花燈是信陽七夕燈會百年傳承下來的經(jīng)典,由各式各樣的花燈拼接串聯(lián)而成的燈龍燈鳳盤旋繞舞,伴著鑼鼓喧囂從長街穿過,為街上的有情人送來龍鳳呈祥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