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8
出了些哀愁的意味。穆修白道:“敢問……”凜冬很快道:“不在。公子回罷?!北阋P(guān)門。穆修白眼疾手快扶住門,使了力氣頂著。凜冬也下了力氣去闔門。凜冬下力氣就是真下力氣,穆修白全靠了內(nèi)力扛著。兩人一時僵持。穆修白一邊費力地道:“所以……他去哪里了?”凜冬發(fā)覺硬關(guān)門不行,方才回道:“主人出診,凜冬不知主人在何處。”穆修白心道,李瑄城出診你怎么不跟著,越發(fā)起疑,只道:“為何在要說不在?”凜冬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紋絲不動地站著,重復道:“主人不在。穆修白一時無言。他向來有些怕凜冬,這回卻偏偏沒有打退堂鼓,還是和人耗著。卻聽門里傳來一個聲音,道:“凜冬,退下罷?!?/br>凜冬眼里的哀傷似乎更深了些,垂下的眸子如同這深深的院落。便慢慢將力氣撤去。穆修白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安。門開是“吱呀”一聲。李瑄城立在院子里,身體半側(cè)著,兩手高高地舉在腦后,將蒙臉的白布尾稍的結(jié)系得更緊了。再將身子側(cè)轉(zhuǎn)回來,面向穆修白,面上只剩下一雙眼睛,蠶臥于眼下,端的是目生桃花,雪消冰化。穆修白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瓦罐,道:“上回你讓我再做一些,我就將余下的材料用了。就這些。”李瑄城微微點頭,并不出聲。穆修白向李瑄城走去,大步的。他要把手里的瓦罐給李瑄城。李瑄城卻退開了。穆修白也停住了。李瑄城甚至上了屋檐,高高地站著,他的聲音低沉地傳來。他道:“你退開些,別離我太近。”穆修白心下一悸。“我可能染上病了。需要把自己關(guān)著,替自己治療?!?/br>穆修白沒有說話,他把漂□□的瓦罐往膝蓋上顛了顛,抱得更穩(wěn)了一些。然后他才揚起頭去看李瑄城。李瑄城看見那個少年的臉頰在寒風里凍得通紅,面上的表情說不清是悲憫還是傷心,他道:“你騙人。”李瑄城很耐心地道:“我沒有騙你?!?/br>穆修白睜著的雙目便落下了淚珠來,順著臉頰滑下,掉進了他抱著的瓦罐,白色的粉末中央被打下一個淺淺的凹陷。李瑄城道:“你哭什么,我又沒死?!彼穆曇舯揪偷蛦?,病中更甚,透過厚厚的白布傳來,悶得叫人有些喘不過氣。穆修白聽得難過,只道:“你別死?!?/br>你們不要一個個都死了,留下我一個人。我上輩子就受夠了這事。穆修白覺得自己又從希望落到了絕望里,覺得這事有些難以忍受的不真實。李瑄城輕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這真的不他能回答得了的。冬日的風吹得李瑄城發(fā)絲揚起,拂過那雙眼睛下面漂亮的臥蠶。那雙眼睛明明是笑著的,穆修白卻覺得一點都笑不出來。李瑄城道:“你回去罷?!?/br>穆修白的雙腳像是沾了膠水,一動不動地站著。只是固執(zhí)地抬起頭,看著李瑄城。明明那個人的面上蒙得嚴嚴實實,什么也看不見。冬日的風冷得徹骨,穆修白覺得自己的臉頰被吹得做不出表情。暮靄沉沉,日光隱去了一半,李瑄城的一襲白衣也不像往常一樣鮮亮奪目了。李瑄城從屋頂?shù)牧硪活^落下,遠遠地站著,他看著穆修白哭。他其實不喜歡見人哭,尤其是男人。但是這人是為他哭的,心里倒是有些說不明的情緒。穆修白用手微微將淚珠抹了,道:“我這里有治病的法子,你留我在這里。”李瑄城道:“你要是有法子,便不會現(xiàn)在才說。”穆修白確實不知道,就是在他原來的世界,他也不知道鼠疫的醫(yī)治辦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無用。要是以前多看些書,或者更留心一些。他以前不是沒有看過黑死病相關(guān)的歷史。但是他忘記了,他想不起來。他抓耳撓腮,但是,什么也沒有。他什么都不記得。李瑄城繼續(xù)道:“你走罷,這兒病氣重。”“我應當比常人有用。我不走,你要我走便自己來趕我?!?/br>又道:“你放心,我那么怕死。”李瑄城嘆了口氣道:“你住原來的地方,白日過來?!币f誰能幫上他,確實也只有穆修白了罷。穆修白聽李瑄城松了口,心里放下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么忙,他只能試圖搜索所有的記憶的邊角,找出和這場災難有一絲半點聯(lián)系的所有信息。日子是倒著數(shù)的。距離李瑄城覺察自己的病情,已經(jīng)過了三日。這場瘟疫少有治愈的人。多數(shù)人熬不過七日,甚者三日而斃。穆修白回去的一夜都沒有睡著,他拿了筆墨,把自己所能記下的所有東西就寫出來,便是無關(guān)的話也寫下了,一點一點地拼湊。他記得除了這里質(zhì)樸的醫(yī)學絕對達不到的抗生素療法和疫苗預防之外,他看見過歐洲中世紀有一些奇特的偏房有治愈的例子。但是,他就是記不起來。便是飄飄悠悠的,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覺。似乎有這一回事,似乎又沒有。就像以前每回考試的時候,總有一處兩處似曾相識卻循之不得的。然而這次的后果比考試嚴重太多。這次的后果無法挽回。穆修白如坐針氈,三更敲過了,又敲了四更。時間過一個時辰便少一個時辰。他沒有一點點實質(zhì)性的進展。怎么辦怎么辦。為什么他偏偏……腦子里一片空白。……穆修白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油盡燈枯,東方未明。自己還在案前。案上是亂堆的紙,上面有規(guī)整的落筆也有鬼畫符一般的涂抹。穆修白的神智沒有很清明,他呆滯地坐著,盯著自己寫的字,好看的不好看的,認得的認不得的。疫苗……血清……疫苗是一種方式,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做不到。血清,這是從哪看到的,也是治療疫病的罷……這旁邊的又是什么字?什么血……放血?穆修白的眼睛睜大了些,但是他的目光已經(jīng)不落在紙上了。他昨晚寫的字一定不是放血,但是也無所謂到底是什么字了。放血。當時他看見的方法,是放血。他不知道這偏方到底能起上多少用處,但是也足夠叫他欣喜若狂。穆修白拿水丞惶急地往干涸的硯臺加了水,拾起了毛筆往里面攪了三攪,也不顧結(jié)墨化開了沒有,就在紙上筆走游龍一口氣將“放血”二字寫了三遍。生怕自己再忘記一般。然后把筆擱下,也不顧夜闌人夢,啟明星也未落,急急地出了院子,往李瑄城的住處去了。作者有話要說: 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