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聲音喑啞得兩個人都覺得有些難堪。

穆修白并沒有回答李瑄城的話，狠了狠心，垂下眼睛道：“我可能要做下擴-張?！?/br>
李瑄城的手從穆修白的身上挪開，微微握成了拳，退開了一步。穆修白的身形一頓，果然聽李瑄城道：“不必了?！?/br>
穆修白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幾不可聞：“你就當(dāng)……我沒醒就好了。”

李瑄城目中的情[]欲正在漸漸退去，他望著穆修白：“你圖什么？”

穆修白沒想到李瑄城會這么直白地問出來。

“別送我回承虬宮?！?/br>
對面的人發(fā)出一聲輕笑。穆修白不能理解這笑聲中的含義，但是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簡直難堪透頂了。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上，卻也沒讓自己好受一點。

李瑄城從衣柜中翻出一件便裝，自己套上，一邊慢慢道：“我為什么要幫你呢。我還沒有蠢到為了個人，女人也好男人也罷，和祁千祉鬧翻的程度?！?/br>
穆修白的心涼成一片，抬起頭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聲音也是微微發(fā)冷：“你不幫我，我就和殿下說你上了我?！?/br>
李瑄城眼神凌厲地斜睨了穆修白一眼：“你這是威脅我？”

穆修白不語。

“我向來喜歡女人，你覺得祁千祉會信？”

“你分明……已經(jīng)喜歡上了男人?！?/br>
李瑄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你太看高自己了，穆修白。你說的話和我說的話，你覺得他會信誰？”

穆修白沒底氣道：“我既然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路可走，當(dāng)然要試試?！?/br>
李瑄城罵道：“狼崽子，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止一次，你是這么報答我的？”

穆修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什么勝算了，頹然道：“可是祁千祉要殺我。你救了我為什么還要叫我回去送死？”

李瑄城的眼眸中微微閃過一絲驚訝：“你瘋著的時候的事情，都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

“什么時候？”

“就在剛才……”

李瑄城的口氣卻一下子強硬不起來了，只語氣平平地道：“記起來好。小太子不會殺你的，他自小什么樣我知道，冷靜了三個月，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知錯了?！?/br>
“我真的沒有可能留下來么？”

“你想讓我留下你，再從我這逃走，是嗎？你覺得我很好說話？”

穆修白諾諾道：“不是，我確實很感激大人屢次三番救我，想留在這里學(xué)醫(yī)?！?/br>
這句話自然半真半假。

李瑄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就是對你太好……你記著，我是大夫，只負(fù)責(zé)救命，不幫你逃命。至于學(xué)醫(yī)，你學(xué)得也夠了。”

說罷拿了件衣服扔到了床上，便走了出去。

最后這句話不咸不淡的，但是聲音卻沉得叫人有些窒息。穆修白捂著心口，覺得它一抽一抽地疼。他覺得自己毀了他和李瑄城之間建立起來的唯一一絲信任。

李瑄城的心情自然也很糟。覺得自己似乎被當(dāng)成了趁人之危之徒。雖然事實也并非與此大相庭徑。李瑄城對□□的欲求一向是不加掩飾的。但是穆修白畢竟不是自己的人，他要動了還真的說不清楚。

……以至于淺夏都被他cao弄得很不舒服，面上七分□□，帶了三分的忍受。

☆、章二十一除歲沉心（一）

語讕池中的年味大抵不厚重，雖說也掃了浮塵，掛了數(shù)盞紅燈籠。到寫春聯(lián)的時候，李瑄城想起來了穆修白。

穆修白的瘋病算是徹徹底底好了。但是那日之后，穆修白就開始刻意地避開李瑄城。李瑄城既然不需查看穆修白病情，也沒有什么見他的理由了。

穆修白拿了那桿大筆，飽蘸了濃墨，然后道：“寫啥？”

李瑄城道：“隨便寫兩副，你不是讀的書不少么?！?/br>
穆修白道：“我沒寫過春聯(lián)?！?/br>
李瑄城為難道：“我也不會寫。你總不能叫我寫吧?！?/br>
穆修白捏著那支筆：“主人不如讓綺春寫了，我再動手抄。”

李瑄城想了想，一邊走出門去：“那我去綺春那邊叫她寫兩副?！?/br>
穆修白點頭，輕輕嗯了聲。

穆修白近日以來總是不想見李瑄城，語讕池上的事情一過，穆修白變得有些郁郁。他總想著李瑄城你為什么不管我管到底，可是這實在是貪求之人的混話，從來沒有誰就應(yīng)該幫誰。穆修白發(fā)現(xiàn)自己平生了些恨的情緒。理智之下他是不該恨這個人的。這種情緒時而會冒出來，然后被壓下。

這個新年來得有些猝不及防。總有些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穆修白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便這樣到來了。他在這里都待了快一年了，掙扎浮沉，到現(xiàn)在也并沒有也過得好些。

四國十年之約明年就是止期，中原分裂總離不開亂世征戰(zhàn)。他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未必比在他本來的世界容易。

春風(fēng)無度新歲易至，山河萬里舊事難平。

未聞歸期。

李瑄城拿了張薄紙回來，就一眼看見穆修白盯著案上的落墨發(fā)呆。待李瑄城無聲地停在穆修白肩旁默讀了那對聯(lián)兩遍，穆修白才察覺近旁的人，伸手就把那對聯(lián)揉了。

面上僵硬道：“我就說我寫不來?！?/br>
李瑄城道：“哦，其實寫得挺好的。我就寫不來?！卑驯〖埻干吓牧耍熬_春寫了幾副。小太子總說你的字好，你要給我抄好了?！?/br>
“是?！?/br>
穆修白提筆，一字一字地把綺春寫的那些抄上。

李瑄城在一旁看著。

穆修白知道李瑄城看見了那些字。以李瑄城的武功，穆修白是覺察不到來人的。這對聯(lián)寫得無非晦氣些，不過橫批的“未聞歸期”意味不明，只希望李瑄城不要多想。

穆修白卻不知道李瑄城偏偏也頗有心事。他也在考慮著舊事難平，也自覺歸期不聞，心情與穆修白頗有雷同。

“未聞歸期，應(yīng)當(dāng)不是指回承虬宮吧?！?/br>
“自然不是?！?/br>
“那是指南梁？”

穆修白握著筆的手沒有停，筆下游龍墨跡蒼勁。

李瑄城便等著，直到那人低聲否認(rèn)：“不是?！?/br>
“我自覺不算笨。你這副神神叨叨的樣子，莫不是要裝神弄鬼，回什么青丘之國？”

穆修白震驚非常，眼看著一筆破勢，那副對聯(lián)因為這最后一筆便毀了。

李瑄城將那紅紙從穆修白手下抽出來，口中嘖嘖道：“可惜了。多好的一副字?！?/br>
穆修白往硯臺里加了水，撿起松煙穩(wěn)而有力地回環(huán)研磨，幾下磨出一硯濃墨。擱下墨條將毛筆往里面壓，將破了的狼毫筆頭舔得光潔規(guī)整。又開始扯過新紙重寫。

綺春方才這一會兒寫出這許多副對聯(lián)，蠅頭小楷也很好看，穆修白心中對綺春更生佩服。他把這所有都一一抄完，花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