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

“上一回在冥界，你送我一本雙修典籍，我銘記在心。這，是我回贈你的贈禮?！?/br>
蕭解羽不敢轉(zhuǎn)身，鮮血汨汨淌下眼角，心口疼得幾近發(fā)狂。師尊幾萬年的等待，阿世的口述，還有那些透過他，凝望另一個人的目光。

怎么可能不明白……

身前那人漠然道：“蕭解羽，回頭啊。他還沒有活過來呢?！?/br>
“不想被你的師尊大人拋棄，不如，親手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造反，想撒糖。給慫慫開個金手指上天算了【趙昊：？？？

第64章贈禮

他聞到致幻劑的甜香。

白光驟弱,清淮消失不見，身后響起雜音。

蕭解羽暗念，幻象，只是幻象。

“解羽……”

他聽到一聲呼喚，顫巍巍轉(zhuǎn)身。師尊緩步朝他走來。

距他半丈站著一名厲染風(fēng)霜的少年。師尊的目光落到少年臉上，似驚似喜，眉眼含笑喚他：“解羽……”

少年展顏笑道：“十七?！?/br>
幻象,幻象，都是幻象。

蕭解羽一遍遍告誡自己，幻境轉(zhuǎn)眼破碎,他看到一名厲染風(fēng)霜的少年，身軀不知被什么固定，正正站在他眼前。他伸手，摸到溫?zé)岬募∧w。

少年有了呼吸,有了脈搏，眼睫抖動著,似開微合。

——殺了他。

心中某個惡毒的聲音不斷在耳邊回響。

蕭解羽扼住他的咽喉，虎口縮緊，逐漸力沉。少年迷蒙的雙眼散開一層水霧，兩頰染上窒息的紅潮。

蕭解羽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猛地縮回手跪倒在地。

“唔……”

“蕭解羽”輕吟，抬手揉揉眼睛。他遲滯地清醒過來，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雙手，茫茫然眨動眼簾。

左近沒有旁人,只有一名少年半跪半伏，“蕭解羽”問道：“是你救了我？”

他環(huán)視四周，認(rèn)出自己身在何方，連忙拉拽身旁那人想要逃離培育基地。

一直垂首不語的少年稍微抬起頭，四目相對，“蕭解羽”怔愣道：“你……是我的復(fù)制品？”

少年仍不說話，“蕭解羽”安撫般笑了笑：“先離開這兒再說。”

蕭解羽任他拉起自己往前。他們在地下四通八達(dá)的暗道徘徊，少年時不時回頭與他搭話，眼瞳清澈如溪澗。

——你的眼睛有光。

蕭解羽驀地想起這句，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捏緊刀刃。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他們抵達(dá)暗道盡頭，滿目春暉。少年久未見過天光，下意識閉眼，蕭解羽悄然貼近，尖刃亮出寒芒。

尖刀割斷脖頸前一刻，遠(yuǎn)處有人喊道：“解羽——”

蕭解羽掌心發(fā)顫，慌忙中右手被利器劃出一道血痕。他從疼痛中驚醒，呼喚聲漸漸近了，刀刃自手心跌落，他邁動腿腳，越出古城，拼了命地奔逃。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只想避開身后可能發(fā)生的一切。

眼睛和掌心淌了好多血，或許胸腔中他看不見的地方也在流血。

他精疲力竭，慌慌張張，癱倒在春日輕柔的枝草中。

有水聲。

蕭解羽循聲望去，雪河一路坦途長歌，自渺渺不知其源頭的天際坦坦蕩蕩南下。

他爬向河岸，掬一捧河水，想擦凈眼角血痕。初春化雪的河流寒意刺骨，他止不住哆嗦，上身卻探出河岸，盯著水中倒映的面容發(fā)呆。

有人在喚他的名字。

或許那本不是他的名字。

蕭解羽掙扎著起身，腳步虛浮身形不穩(wěn)，噗通一聲跌進(jìn)水流。

起先是痛和冷，雪水灌入口鼻后感官很快變得麻木。他本能張口攫取氧氣，引得更多冰水嗆入肺腑。

他墜入河底，緩慢，安寧。

慌亂的呼喊就在水岸邊上，緊接著有人撲進(jìn)雪河，順?biāo)摰剿磉?，猛力將他拽出河面?/br>
他胡亂掙扎，師尊用盡全力將他按入懷中，訓(xùn)斥任性孩童般低喝：“解羽！”

蕭解羽耗盡力氣，喃喃道：“師尊……溫柔，良善，我也可以……”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無論如何撫慰，小弟子總是胡言亂語，玄微氣急，捏緊他的下顎索吻。

不成調(diào)的話語淹沒在交纏的唇齒間，霧槐和藥香再次融合流轉(zhuǎn)，難分彼此，似乎想借此締結(jié)某種深入神魂的印契。

蕭解羽竭力喚回一絲清明，余光里，少年孤零零站在岸上，茫然而蕭索。

今夜天氣很好，天朗氣清，星子顆顆分明。

他們在山腳夜宿一晚。蕭解羽失魂落魄，少年亦從廿一口中得知自己身亡十年有余。

蕭解羽受了涼，披著師尊的外袍蜷在篝火邊發(fā)呆。半濕的長發(fā)散在瘦削的肩頭，遠(yuǎn)遠(yuǎn)看去格外單薄。

少年走近挨他坐下，搭話說：“你好，我是你的復(fù)制品——蕭解羽?！?/br>
蕭解羽抱緊膝蓋，啞聲說：“我從來，都不知道什么是……‘解羽’?！?/br>
少年笑著說：“你只是不記得了?！?/br>
火苗嗶嗶剝剝作響，“蕭解羽”丟進(jìn)去幾根柴禾，不經(jīng)意說：“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初春的夜晚，十七背著神殿同我一起看篝火。別看他裝作無所不能的樣子，其實他唱起歌來……五音不全?！?/br>
“他喜歡雨天，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下雨的時候他說話的語速會快上一點點，尾音稍稍上揚(yáng)，夾著雨聲很好聽?！?/br>
“他喜歡酸中帶甜的東西，可能因為他第一次吃的野果是酸味的吧。”

少年一樣一樣談及從前，蕭解羽想呵斥他閉嘴，卻從身到心使不出力氣。

“我想告訴你，有些東西會隨死亡消失，但那些你或許遺忘的涓滴瑣事，總會成為人與人，永生難解的羈絆?！?/br>
寒蟾凄清，月上中天。

少年喚他的名字。蕭解羽從靈魂深處攫出什么東西應(yīng)了一聲，極微弱，極憂怯，經(jīng)不住絲毫催促，轉(zhuǎn)眼融入炭火瑩光。

少年聽見了，靠近他說：“我有一樣?xùn)|西送你?！?/br>
蕭解羽啞著嗓子想要推拒，少年示意他噤聲，食指按上他的前額。灼痛之感從皮rou漫進(jìn)骨髓，眼前瞬息滑過無數(shù)光影，耳畔飛掠萬道人聲。

時光定格在十二年前，俊美如天神的神侍蒞臨古陸，他第一眼見到他，抿唇淺笑，言語熱切，表情又有些羞赧：“我姓蕭，名解羽，你叫什么名字？”

等他的記憶完全復(fù)蘇，光影碎散，少年收回手。

“蕭解羽”自嘲般哂笑：“你是我，我卻不是你?！?/br>
少年望向遠(yuǎn)處與廿一交談的人影：“他是十七，卻不是我的十七?！?/br>
蕭解羽輕揉太陽xue發(fā)怔，卻見少年起身向師尊走去。他躊躇一瞬，快步跟隨其后。

師尊似在沉吟，視線觸及他二人，經(jīng)年不變的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