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聽說，只冥界有穩(wěn)固洲陸的法器，剩下的，魔界修真界，得神君以靈力開辟而成。所以……”

“除了玉琉璃，沒有別的法器？”

“當(dāng)然還有。別忘了，你是神君最完美的造物，體內(nèi)肯定有他留下溫養(yǎng)神魂的器物……”

話音未落，血池近在咫尺，蕭解羽止了腳步，問道：“你很想尋死？”

仙主笑了笑：“我只是實話實說?！?/br>
蕭解羽靜立池邊，良久，說道：“獻祭仙主的業(yè)力夠不夠啟動法陣？”

“我是仙界之主，若我身亡，仙界也將覆滅！”

蕭解羽沉吟：“一界覆滅的業(yè)力，應(yīng)當(dāng)夠了吧？”

仙主變了臉色，猛然掙扎。數(shù)百年囚禁拷問早將他的氣力消耗干凈，少年略施一推搡，他隨之墮入冤魂惡鬼虬結(jié)盤繞的蓄血玉池，皮rou骨血頃刻間滅化大半。

蕭解羽施咒將仙主定在血池中央。他周身無所依托，小腹以下骨rou盡散，一時生不得死不得。

少年道：“差點忘了，仙界今日不能覆滅。你且等上幾個時辰?！闭f罷，回身走向天宮。

與仙界的昏暗沉郁不同，神君以往滯留的天宮明明朗朗。目之所及白云浮玉，煙霞搖光。

樓孤寒候在殿內(nèi)，見著蕭解羽，忙說：“修真界出了大事！”

蕭解羽不大在意他口中大事，問道：“靈石魔晶準(zhǔn)備得如何了？”

樓孤寒解下儲物袋拋給他，蕭解羽隨意掃過一眼，對面那人又說：“清華真人的尸骸不見了?！?/br>
“我知道。”

樓孤寒微愕，不可置信般詰問：“是你偷了他的尸骸？！”

蕭解羽解釋一句：“不是偷。”

飛升的真相已經(jīng)成為修真界眾所周知的秘密。百年前修真界靈氣空前稀薄，清華真人舍身成仁，閉關(guān)渡劫后成為修真界第二十八位飛升者。想到這里，樓孤寒憤憤道：“靈石和魔晶不夠你用的？！沒有他的尸骸，修士還怎么修煉，怎么渡劫飛升？！”

“總有別的法子?！?/br>
少年漫不經(jīng)心清點靈石數(shù)目，樓孤寒冷聲說道：“蕭解羽，你已經(jīng)瘋了?！?/br>
為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將修真界萬千修士置于水火之中。

蕭解羽抬頭看他一眼：“我當(dāng)然瘋了。”

樓孤寒本想再罵幾句狠話，觸及他空寂的眼神，滿腔怒火無端弱了幾分，勸道：“已經(jīng)過去一千年了。再怎么意氣用事，也該……也該……”終于沒忍心說出最后幾字。

“一千年？”蕭解羽摩挲腕上玉鐲，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過神對劍尊說，“我還有事要忙。”

“尸骸頂多再歸你保管三日。”樓孤寒語氣兇惡，“三日后，我再來天宮找你?！?/br>
蕭解羽由他離去，坐上臺階邊沿發(fā)怔。

兩刻鐘后，玉階投出一片陰翳。蕭解羽瞇眼喚道：“二師兄?！?/br>
楚佑天端詳他的眼睛，取出幾瓶傷藥說：“抬頭?！?/br>
蕭解羽抬起頭，冰涼涼的藥液滴入眼眶。他閉了閉眼，楚佑天說：“師弟，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再這樣下去?！?/br>
蕭解羽翹起嘴角：“今天，最后一次。”

“劍尊大人剛才來過？”

“嗯?！?/br>
“說了什么？”

蕭解羽想了想：“忘了?！?/br>
楚佑天大略猜得到，拍拍他的肩膀。

蕭解羽用力眨眨眼，笑道：“二師兄，你說以凡人獻祭可不可行？”

楚佑天皺眉斥道：“你在說什么鬼話！”

“開個玩笑?！笔捊庥鸬拖骂^，額頭抵上膝蓋，聲音輕如風(fēng)絮，“獻祭凡人……師尊會生氣的?！?/br>
因為師尊守護的那個人，會失望吧。

提及師尊，楚佑天不知如何寬慰他才好，苦苦思索，只喚道：“師弟……”

他的師弟一動不動說：“嗯，我沒事。你先回歸元宗吧。”

天宮又余留一人。

大約過去兩個時辰，蕭解羽聽到一聲脆玉輕響。他急忙取下靈犀鐲，右手按上眼眶。

一聲，兩聲，三聲。

蕭解羽默念，口中開始念誦咒文，施展秘法窺視前生。

才涂過傷藥的眼瞳崩裂開來，血跡順側(cè)臉蜿蜒而下，天地猩紅一片。他睜大眼睛，玉階隱約現(xiàn)出著素色長袍的虛影。

那人垂手俯瞰六界，蕭解羽仰頭看他。

一年，兩年，三年。

虛影微動，臺階下傳來輕細(xì)的腳步聲。蕭解羽無意去看，只顧凝視虛影模糊的臉龐。

“神君大人?！?/br>
另一道虛影福身行禮：“您要的神魂，我找回來了?！?/br>
階下容貌像極冥后的少女捧高禁錮神魂的器皿，神君接下，頷首謝過：“有勞?！?/br>
“這抹神魂，似乎不是六界生靈的魂魄，不歸冥界所管。”冥后赧然道，“我沒法助他投胎轉(zhuǎn)世?！?/br>
“無礙?！?/br>
“今年冥界生魂劇減。鬼修上報說，凡間有人以生魂獻祭，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您要不要去看看？”

神君不置可否：“多謝告知?！?/br>
隨即無言。

冥后早習(xí)慣神君大人寡言的脾性，笑道：“冥遠告退?！?/br>
虛影輕撫器皿，將其納入袖中。蕭解羽數(shù)了數(shù)年份，心道，師尊十年說了八個字。

虛影轉(zhuǎn)身踏入大殿，他亦步亦趨，目光移向殿內(nèi)腐朽的尸骸。蕭解羽不知那人是誰，只見師尊屈膝半跪，略略掃過尸骨一眼。

那已經(jīng)很難算一具尸骨了。

蕭解羽目睹骨架一年一年化作齏粉，憑空碎散。如今尸骸剩余一小塊頜骨，頸椎，袖袍遮在上面，空空落落。

師尊又撫過裝載神魂的器皿，不知對尸骸還是對自己說：“我不想，當(dāng)創(chuàng)世神了?！?/br>
“六界被我弄的一團糟?！?/br>
再看向尸骸，僅余的幾塊碎骨已消失不見。師尊沉寂半晌，起身回到玉階邊上。

蕭解羽重新仰望他的師尊，心中那絲妒意被惶恐取代。

他目睹師尊獨自生存幾萬年。第一個萬年世間混沌，第二個萬年所視開明。再后來天有四象，地始凝結(jié)，清濁分明，萬物長生。

某一剎那，蕭解羽甚至感激那具尸骸。

起先世間只有一具尸骸，師尊偶爾還說幾句話。而今六界開辟，誕化無數(shù)生靈，創(chuàng)世之神好似忘了如何開口，終年獨立云端，俯瞰蕓蕓眾生。

這是最后一個萬年。仙界已經(jīng)開始獻祭，神君大人即將墮入凡塵。

蕭解羽按緊刺痛的右眼，昂首凝望他的師尊。鮮血越淌越多，手心濕滑粘膩。他重又念誦咒文，虛影卻在他開口那刻，橫眼看向了他。

神君看透幻境，問他說：“你是誰？”

蕭解羽雙目茫茫，心如擂鼓。良晌，扯動聲帶囁嚅道：“我……”

血液滴落玉階，師尊漠然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