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這是您的孩子？”前頭帶隊入城的軍官忽然停住，從馬上下來畢恭畢敬的向顧念笙伸出手。

“嗯，是?！鳖櫮铙弦贿呂兆≤姽僖允居押玫氖?，一邊將齊念安護在懷里，生怕別人看出來他是齊墨的孩子，“請問您是？”

“顧老板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以前是齊帥的勤務(wù)兵，我們見過的。”那個軍官爽朗的大笑起來，突然湊近低聲說道，“齊帥的孩子還麻煩您好好照顧了……”

顧念笙瞪大眼望著他，這人既然認(rèn)出來齊念安，為什么不揭穿他？齊墨犧牲前最后一道命令是，如果他犧牲了，剩下的人全部撤退，而上頭的命令是讓他們?nèi)克朗刂钡阶詈笠粋€人倒下，這顯然是讓上頭不高興了。齊墨犧牲的第二天，上頭發(fā)了慰安令，整個洛城都籠罩在悲痛之中，但隨著慰安令一起的是處分還有不明不白的暗殺。還好顧念笙有先見之明，早早帶著穆云婷躲到了鄉(xiāng)下，才保住了他們母子倆。

“齊帥是英雄，英雄不應(yīng)該得到這般待遇?！蹦莻€軍官的聲音低低的，卻異常堅定。顧念笙點點頭，果然是齊墨手底下的兵，磨出來的性子都差不多。

齊念安躲在顧念笙懷里，露出虎頭虎腦的往外探，這個叔叔好像提到了他的父親，還稱他的父親為英雄。想到這，齊念安不覺的自豪起來，他的父親是個英雄，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自己以后也要成為像他一樣的英雄。

“爸爸，我要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大英雄！”這是小小的齊念安對顧念笙許下的第一個志向。顧念笙聽罷，微笑著摸摸他的頭，如果有一天齊念安能成為和齊墨一樣的大英雄，也算是沒給齊家的門楣抹黑，他也算是對得起齊墨和穆云婷的重托。

那天，顧念笙還帶齊念安去了齊府，指著大門告訴他，他的父親多么的偉大。齊念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顧念笙卻不自覺的紅了眼眶，這個地方他再也回不來了，這里再也沒有人值得他等了。路過程家班的時候，顧念笙望著蕭條的戲樓，不免感到惋惜。當(dāng)初琉璃人入城的時候，程家班死的死，逃的逃，還有誰能守住這祖宗留下的基業(yè)。要不是自己嗓子廢了，還真想重cao舊業(yè)，唱他個十年八年的，一直站在那個臺子上，因為齊墨說他唱戲的時候最認(rèn)真，仿佛戲中人一般。

抗戰(zhàn)結(jié)束不久，就打了內(nèi)戰(zhàn)，鄉(xiāng)里的壯勞動力都參了軍，顧念笙知道自己不是當(dāng)兵的料，好在自己曾上過學(xué)識字，便主動到新政府建的學(xué)堂當(dāng)起了教書先生，教那些沒上過學(xué)的人民士兵識字念書。齊念安也跟著在旁邊聽著，有時候還有學(xué)著顧念笙的模樣一字一句的念著生字，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等齊念安到了成人的年紀(jì)，顧念笙將他送去了部隊，他想啊，子承父業(yè)也就是這般吧。后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新政府要建立一個劇院，選些孩子去學(xué)京劇，也算是弘揚傳統(tǒng)了，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那么一句嘴，領(lǐng)導(dǎo)便知道了顧念笙曾經(jīng)是名角的事，就想請他出山，教孩子們唱戲去。顧念笙再三推脫也沒能退掉，這就又回到了梨園行，不過他的嗓子是恢復(fù)不了了，只能教教他們手眼身法段了。再后來，齊念安結(jié)婚了，結(jié)婚前的那個晚上，顧念笙第一次將自己和齊墨的事告訴了他，藏了20年，也夠了。

“爸，你沒有騙我吧？”齊念安有些遲疑，顧念笙一直以來都說自己與齊墨是知己好友，是異性兄弟，怎么會是戀人？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一直不告訴你是怕你接受不了。我現(xiàn)在告訴你是因為，你就要結(jié)婚了，我希望你好好過，不要做那些讓自己后悔的渾事?！鳖櫮铙舷颀R念安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齊念安和齊墨最大的不同就是太過于內(nèi)斂，有很多事都藏著。

齊念安沒有回答，他站起來，向顧念笙敬了一個軍禮。這是他的養(yǎng)父，也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最重要的人，他的犧牲和付出足以補償這么多年來的欺騙。更何況，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承認(rèn)這段不被世人祝福的愛情。

齊念安結(jié)婚之后，顧念笙時常拿出齊墨最后寫給他的信反復(fù)，只不過現(xiàn)在他不會再哭了。這封信陪了他十幾年，也將陪他走完之后的每一段時光。

1995年春洛城

“爺爺，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爸爸姓齊而您姓顧了……”我安安靜靜的聽完整個故事，不經(jīng)感嘆那個時代的愛情有多么的偉大，也被他們的勇氣深深的折服了。這份愛情沒有祝福，卻能長存于心，也是足以。

“傻孩子，這都不重要?！鳖櫮铙洗葠鄣膿崦约覍O女的頭，“重要的是，每個人都值得愛與被愛，就要看你有沒有去愛的勇氣了。所以啊，孩子，勇敢去愛吧！美好的愛情正在等著你呢?！?/br>
“爺爺……您又哭了。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我會好好珍惜每一份愛的。“我趕忙遞上紙巾，今天的爺爺已經(jīng)是第幾次落淚了，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看來爺爺又在想齊爺爺了。

“聽?wèi)虬桑@虞姬唱的不錯……“

“嗯！“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wěn)，我這里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適聽得眾兵丁閑談議論，口聲聲露出了離散之情。“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嬴秦?zé)o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且聽軍情報如何?！?/br>
臺上唱的還是那出霸王別姬，只可惜臺下坐著的人早已不再是當(dāng)年的人，一曲唱罷，已是物是人非，何人再來嘆一句你我不過山河故人……顧念笙望著臺上的虞姬，仿佛隔世，就像當(dāng)年自己還在臺上一般，而底下坐著的人是齊墨……時間的光影仿佛在那一刻重疊了。原來，我們都不曾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