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并不逼迫他學(xué)習(xí)，反而樂意看到兒子不熬夜的好習(xí)慣。今天的情況實在罕見。他放輕腳步走到書桌旁想勸兒子休息，卻發(fā)現(xiàn)徐子昂并沒有在學(xué)習(xí)，他的頭埋在書里，水漬浸濕了書頁。

他在哭。

王戌沅一愣，立馬慌亂地蹲下身抱住兒子，去擦他臉上的淚，“小昂，怎么了?！?/br>
徐子昂的哭泣幾乎沒有聲音，過了許久，他才用喑啞的聲音說：“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怎么會?！蓖跣玢湫乜诰局郏奶鄣剞坶_他濕漉漉的發(fā)，捧起他的臉，讓兒子看向自己，“我沒有?！?/br>
徐子昂哭得鼻頭紅紅的，無理哭泣的自己實在太難看了，但他忍不住，當(dāng)他看到王戌沅離開家門的那一刻他就崩潰了，而現(xiàn)在他回來，穿著新衣服，身上有沐浴過后的香味。他心中一片混亂，忍不住推開了對方。

他真的好討厭王戌沅！討厭他的一無所知。

他看著王戌沅關(guān)切的眉眼，心臟抽疼得厲害?？伤裁匆矝]錯。令人討厭的是自己才對。

被兒子推開之后，王戌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胡亂抓了抓頭發(fā)，內(nèi)心如同發(fā)型一般凌亂。他怎么會討厭徐子昂，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愛意就在他的血液中流淌，并日益加深。他從來不知，為人父是這么令人喜悅的事情，會讓他在深夜驚醒時看到兒子的睡顏，心中都淌過蜜一般的甜蜜。

“小昂，爸爸愛你?！彼蝗惶鹧?，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徐子昂，認(rèn)真道，“可能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剛認(rèn)識的陌生男人，但對我來說，你就像是我的希望。爸爸只是很后悔，沒能看著你出生，沒能陪著你長大，不能一點一滴地了解你的全部。我是你爸爸，不論你是什么樣子，我都會愛你，我會成為你的靠山，為你遮風(fēng)擋雨，為你保駕護(hù)航，永遠(yuǎn)不會討厭你?！?/br>
徐子昂居高臨下地看著王戌沅，他嘴唇蠕動著，眼里含著淚。對方的每一個字都像拿刀在他心上割，但不可思議的是，他同時又被撫慰了。

無論過去說過多少遍“我不需要爸爸”，“有mama就夠了”，他也不可抑制地幻想過爸爸的樣子。而現(xiàn)在爸爸，是他愛著的人。

“對不起……”徐子昂抹去眼角的淚，“我無理取鬧了，對不起……”

“我的兒子?！蓖跣玢湟话焉锨氨ё∷?，“你只是在爸爸面前哭而已，不用說對不起。”他使勁揉了揉徐子昂的背，“你哭起來還挺好看的，梨花帶雨。”

徐子昂紅著臉跑去洗澡了。

王戌沅幫他整理書包，拿起徐子昂的作業(yè)本時，看他的字秀秀氣氣整整齊齊的，臉上不由又露出笑容。當(dāng)爸爸真奇怪，什么事都能自豪。他樂呵呵地將作業(yè)本放進(jìn)書包里，仔細(xì)檢查了幾遍東西都放好了，才小心地拉上拉鏈。

徐子昂穿著短褲從浴室走了出來，兩條腿又長又直，讓王戌沅不由多看了幾眼。他沒穿上衣，只披著毛巾，發(fā)絲上的水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慢慢往下蜿蜒流淌。王戌沅連忙收回目光，囑咐道：“快去吹頭發(fā)。”

“哦。”徐子昂朝他笑了笑，牙齦都露出來了，又跑回浴室吹頭發(fā)。

“傻小子?！蓖跣玢湟残α?，將被子鋪開，突然想起徐子昂與自己共眠時的不自在。他可以感覺到徐子昂還不能完全接受自己這個爸爸，每晚與一個成年男性同床共枕，他一定很難受。買床都事不能再拖了，王戌沅從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打算去沙發(fā)湊合一晚，剛走到客廳，就撞上從浴室走出來的徐子昂。不知為何他又有些心虛，害怕徐子昂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又含了淚，哭著說自己會討厭他什么的。腳下一個拐歪，又把被子放進(jìn)了臟衣簍里，“這些被子要洗了哈哈?！?/br>
徐子昂奇怪地看著并沒有拆開被套的被子，只是點了點頭，“睡覺吧?！?/br>
依舊是一張床，一床被子。王戌沅手足僵硬，直挺挺地睡著。徐子昂則側(cè)著身子靠著他，柔軟的發(fā)絲掃到王戌沅的肩膀，癢癢的。

王戌沅偏頭看向兒子緊閉的雙眼，月光照進(jìn)來，睫毛在他臉上留下陰影，他的嘴唇微微嘟著，單薄的胸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他總是很安靜，別說打鼾，就連稍重的呼吸聲都沒有。

這樣看起來，不自在地反而是自己了。王戌沅無奈地笑了笑，替兒子拉好被子，也閉眼睡去。

鬧鐘響起的時候，王戌沅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兒子窩在他的懷里，毛茸茸的腦袋扎著他的脖子，四肢像章魚一樣纏著他。這幅依賴的模樣實在令初為人父的王戌沅滿足，他不忍心叫醒睡得香甜的兒子，等了又等，才溫柔地拍了拍懷中人的頭，“兒子，起床了?！?/br>
徐子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翻身坐起，他沒有起床氣，就是剛醒時有點呆。王戌沅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他立馬倒在了床上，又慢慢爬了起來。王戌沅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趁徐子昂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趕緊起身去準(zhǔn)備早飯。

買床的事情最終擱置了下來，徐子昂不提，王戌沅也不再想。他本就錯失了過去與兒子相處的光陰，舍不得這有限的親密。

10

落了一周多的學(xué)習(xí)進(jìn)度，徐子昂這次周考不出所料地掉出了班級前十。班主任沒有給他太多壓力，把他叫到辦公室鼓勵了兩句，讓他早點回家。

徐子昂失魂落魄地等著公交車，想著考試的事。突然他的頭被重重拍了一下，周嘉義背著一邊書包帶子，吊兒郎當(dāng)?shù)爻霈F(xiàn)在他面前，“喊你好多聲了，聾了？”

“啊?！毙熳影禾痤^，愣愣地看著他。他以為那天之后，周嘉亦一定會生氣，再也不理他了，但現(xiàn)在對方就像沒事人一樣，好像那些尷尬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徐子昂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剛想說對不起，被周嘉亦搶先道：“別說對不起，你要覺得對不起我，今天就陪我去網(wǎng)吧。”

“我要回家學(xué)習(xí)?！毙熳影盒÷暤?。

“天才，在我面前就別裝了，你和我玩得還少嗎？”周嘉亦一把摟住他的肩，把他往站臺下推。

這時，不遠(yuǎn)處突然響起兩聲汽車鳴笛。兩人同時望過去，只見停在路邊的車子降下車窗，露出了王戌沅的臉。他像是在極力控制表情，說：“小昂，上車。”

徐子昂下意識就往那邊走，書背被身后的周嘉亦扯住。對方湊過來，在他耳旁說：“你就是因為他不和我玩？”

徐子昂尷尬得要命，周嘉亦是知道他有多花癡王戌沅，他實在無法對他說出口他的男神其實就是他的爸爸。

徐子昂左右為難時，王戌沅已經(jīng)推開車門走了過來。他用嚴(yán)厲的目光看著周嘉亦，對方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哪怕自己出格到在十五歲就生下了兒子，王戌沅此刻卻無比贊同社會倡導(dǎo)禁止早戀的決定。他牽起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