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有諸多問題, 龍族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是他們的弱點, 古龍也并不例外, 更何況霜風(fēng)之歌與別的古龍不同，他兒時因為貪玩而離開原大陸、還沒來得及回去就遭遇滅頂之災(zāi), 他未必清楚埃爾維斯怎樣用陰謀騙殺了古龍們, 然而古龍和原大陸之間的聯(lián)系, 讓他知道自己必須隱藏蹤跡, 否則下場也會同樣凄慘?！?/br>
    “但是黑暗神冕下在東大陸……他從來沒有想過尋求幫助嗎？”

    馬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是他，你會考慮這么做嗎？”

    “我會，”蘇玟斬釘截鐵地說, “我一點都不聰明，我也不會為了維護自尊寧愿孤身奮戰(zhàn)到死, 雖然你可能覺得這話聽上去很可笑, 畢竟我很多次都不愿向伊利亞斯求助——但是別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應(yīng)該清楚吧, 我愛上了他, 我不希望他看不起我！否則我才不在意他會不會因此討厭我, 只要能救命就好，所以說當(dāng)年的霜風(fēng)之歌總不可能和我有一樣的問題吧?！?/br>
    “那倒不是，”馬修好笑地看著她, “沒有那么多龍族會像你一樣愛上神族，事實上，非常少，或者說，鳳毛麟角。”

    少女一臉冷漠：“我不需要你反復(fù)強調(diào)我有多么異類?！?/br>
    “好吧，歸根結(jié)底你和霜風(fēng)之歌是不一樣的，盡管你們肯定有一部分很相同，”次神拍拍她的肩膀，“這就是為什么我一直相信你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他所處的環(huán)境和經(jīng)歷變化太快，曾經(jīng)他是龍族的神明，是唯一的雙系古龍，承載了無數(shù)人的希冀和信仰，后來他變成了逃犯，滿心悲痛與憤怒，還不得不封印力量，壓抑地活下去，漫長的成長過程變成了痛苦的煎熬?！?/br>
    “所以他在圣城里才會說出那些話，原來他……”

    蘇玟莫名感覺鼻子有些發(fā)酸，“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完全釋放自己的感覺啊，我聽著他的傳說長大——他在那些故事里扮演惡龍的角色，我表面上像是人們一樣憎恨他，實際上我心里總是幻想著他的樣子，我認為他是神，是偉大的反抗者，讓我意識到教廷和光明神一系絕非是堅不可摧的存在?！?/br>
    “那么這從某種角度上說，大概也是一個父親贈予女兒的啟迪?！?/br>
    咒術(shù)之神有些傷感地說，“可惜，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去給予她任何事物了?！?/br>
    蘇玟怔怔地看著對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實很久以前，她就曾隱約想到其中的聯(lián)系，并且猜測過自己可能與霜風(fēng)之歌有血緣關(guān)系，卻一直不太敢往這方面想。

    馬修給她下的精神催眠禁制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古龍如同主神，與大陸種族誕下后裔的事簡直曠古絕今，再加上霜風(fēng)之歌已經(jīng)有了后裔——

    然而這個事實其實讓她十分開心，蘇玟很愿意接受他們之間的這種關(guān)系。

    盡管現(xiàn)在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

    雖然現(xiàn)在也許不是詢問的時候。

    “你的女兒，深淵奪走了她，在她依然年幼的時候？這是怎樣發(fā)生的？那時候諾蘭希還在嗎？”

    “那時候諾蘭希當(dāng)然已經(jīng)走了……人們對她其實有很多誤解?！?/br>
    馬修有些諷刺地說，“塔文的魔法師們崇拜她，認為她是智慧和知識的象征，同時代表著謙遜和好學(xué)等等的品格，然而她其實非常傲慢，她是——她一直在追求極致的力量，她的目標曾經(jīng)是我無法理解的，不過那時候她就經(jīng)常對我說，我不需要明白，因為她并不尋求別人的認同，也并不渴求同行之人，她說如果你走在追求知識和力量的道路上，那你就永遠不會感到孤獨、也不需要任何同伴?！?/br>
    蘇玟也聽得莫名其妙，不過聯(lián)系到智慧之神后來離開了神域、或者說離開了這個世界——畢竟諾蘭希就像創(chuàng)世神一樣徹底消失了，她的神魂神格rou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這也許就是她所選擇道路的終點，亦或是起點。

    “那么她做到了嗎？”

    馬修沒有說話。

    “她成功了?！?/br>
    黑發(fā)神祇斜倚在前方的立柱上，她也隱身于陰影中，肆意散漫的姿態(tài)與炎神十分相仿，只是身形瘦削了太多，紗衣的袖口長長地垂落下來，裙擺在夜風(fēng)中微微浮動。

    艾希婭微微側(cè)過頭，她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像是一尊毫無生氣的神像，唯有腥紅的眼眸如同一團烈焰在血中燃燒，亮得幾乎要灼傷人的視線。

    “諾蘭希本來就是我們之中最強的人，除了創(chuàng)世神之外，只有她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世界里宿命不可改變，命運早已注定，萬物受到法則的限制，她不想忍受這個因此選擇離去?！?/br>
    蘇玟聽得如墜云霧，想要仔細去思考，卻感覺十分頭疼，一時沒有說話。

    “那么……”

    半晌，她醍醐灌頂般清醒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地說：“您也想離開嗎？”

    “我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艾希婭佇立在昏暗的神殿中，她凝望著風(fēng)雪飄搖的長夜，語氣非常平靜，“這具rou身已經(jīng)瀕臨崩潰，而且主神的神魂想要尋找載體也很困難，更別提我已經(jīng)完成了所有我想要做的事?！?/br>
    咒術(shù)之神悄然離開，似乎準備將這段時間留給她們。

    蘇玟在艾希婭面前依然心懷忐忑，盡管理論上說，她不該再畏懼任何神族哪怕是主神了，但她還是有點緊張，再想起對方的話，更是有些難受。

    “您都有什么已經(jīng)實現(xiàn)的心愿呢？”

    “創(chuàng)世神的造物在西大陸建立了文明，我的造物也將在東大陸鑄就歷史，我想要證明他能做到的事——我也都能做到，即使代價是流逝了rou身的力量，讓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的戰(zhàn)斗，雖然我對那些也沒有太多興趣了?！?/br>
    黑暗之神有些諷刺地搖搖頭，“大陸種族，龍族，神族，都在敬畏他，萬能的、至高無上的造物主，哼，他不過是個畏懼深淵就選擇離開這里的懦夫?！?/br>
    “……”

    蘇玟對創(chuàng)世神其實也是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

    他開辟了諸多位面，創(chuàng)造神族龍族，以及諸多大陸種族之后，他陷入了沉睡，后來就失蹤了，有些傳聞?wù)f他不忍見自己的子女互相殘殺——不過這更像是教廷的說法，最終矛頭都指向黑暗神，暗喻她讓父神失望而痛心離去。

    “所以，他在沉睡之后醒來，發(fā)現(xiàn)了深淵，又覺得自己沒辦法把這個問題解決，就干脆離開了這個世界——后來的智慧之神也像他一樣，等等，他們怎么做到的？”

    “在你所見到的諸多位面之外還有無邊無際的虛空，以及更多的世界——”

    艾希婭停頓了一下，“你會知道的，當(dāng)你足夠強的時候，你的意識和力量會突破法則的桎梏，那時候你就能選擇去向?！?/br>
    “這樣的力量……怎樣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