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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客入席的大門,另一扇隔絕著大廳和小廳。一邊有著暗線最重要的八個人,一邊有著傻七和他們的家眷。木門隔開,便是兩個世界。傻七在老蛇的公寓里待了三天,老蛇讓他什么都不要問,什么都不要懂,三天之后,他還一個完完整整的八爪魚給傻七。他會讓傻七見到對方的面,他會履行自己許下的所有諾言。而八爪魚則走進(jìn)另一邊,一條長桌已經(jīng)坐滿了人。坐著的是友,站著的是敵。狼國保鏢手持一把槍,就位于每一張椅子后面。八爪魚的位置與老蛇相對,一頭一尾,等著他們?nèi)胛弧?/br>老蛇說,坐吧,菜都涼了。八爪魚被摁在座位上,他想要克制住心頭的驚訝,可他克制不了。那些暗線的人他一兩年都見不著一面,而現(xiàn)在就像課堂點名一樣滿滿當(dāng)當(dāng),整整齊齊。他的腦子里不停地回想著究竟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紕漏,可似乎人人都有可能,人人又都沒可能。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那么多人的名字。也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備份的名單在哪里。他的公寓從未對任何人開放,也從來沒有過任何被翻找的痕跡。他是如此警醒,以至于除了和傻七喝醉過,那么多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失眠,卻從未失去神志。他心頭的弦一刻不曾放松,所以他要靠藥物才能有片刻的安枕。他從來不向人吐露心聲,哪怕對傻七——他也僅僅談到對方可以涉及的內(nèi)容,而敏感的一切,他只字不提。在座的有法官,有議員,有南廠的高管,有軍隊的將士。他們把自己偽裝成保守派的樣子,甚至連他們身邊的家眷都分不清他們的身份。他們的手機(jī)不會被八爪魚打響,而所有的聯(lián)絡(luò)全部層層隔開,即便如此,不到萬不得已,彼此之間,也堅決不輕易接觸。難不成是前幾日的小會?這念頭在八爪魚心頭閃過,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那天晚上雖然突然聚集,但所有勢力派出的都是自己的親信,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更不用說身份背后的真名實姓。除了八爪魚去見以外,沒有一個關(guān)鍵人物會親自到達(dá)小會的現(xiàn)場。那些親信帶來本人的消息,他們點頭,便說明時鐘走到了那一刻。這是那么多年來他們唯一的一次相聚,可老蛇又豈能如此神通廣大,竟準(zhǔn)確無誤地將其一個一個揪出。說到底,哪怕他們之中有一人反水,也根本不可能全面地揭穿其他人,那他又是如何向老蛇告密,如何讓老蛇一網(wǎng)打盡。不知道,八爪魚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心很亂,送餐的小伙子則率先將湯水?dāng)[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盯著眼前的餐盤,不發(fā)聲,也不動刀叉。老蛇說,吃吧,吃完了才好談事情。但依然無人敢動,只有獨眼趙等了一會,抬頭看向老蛇,老蛇朝他示意,他便用勺子舀起了湯水。“不用做這些,”八爪魚輕笑,抬眼看向老蛇——“你想要怎么樣,你可以直說?!?/br>老蛇正在低頭喝湯,聽到之后,趕緊把碗放下。他說還是吃飽了談,現(xiàn)在肚子餓,大家狀態(tài)都不太好。吃飽了喝兩杯,有些話就能說開了。其實到了這一步,孰勝孰負(fù)已經(jīng)太過明顯。八爪魚無奈地笑了笑,垂眼看向那粘稠的湯面。他說如果你要殺我,你直接來吧,“狼國人不興你們蛇國人的排場,吃飽了上路和餓了上路,沒有區(qū)別?!?/br>老蛇沒在乎八爪魚抹了他的面,反而笑開,他說怪不得黑石器重你,你確實辦事利索。說著打了個響指,旁邊的一個看似秘書的人便把文件夾遞到老蛇面前。老蛇翻開確認(rèn)了一下,便點點頭,讓秘書給八爪魚送去。送餐小哥將八爪魚面前的湯水挪走,騰出空位把文件夾擺上。八爪魚定睛一看,差點氣得掀桌。他總算明白獨眼趙為什么敢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狼國人而是賣國賊,擺在他面前的不是別的,是一份讓他主動放棄狼國國籍的申請。再往后翻,便是厚厚的一疊履歷。從八爪魚的出生到讀書,從訓(xùn)練到加入工作,滿紙的謊言讓他完完全全和狼國脫離了關(guān)系,徹頭徹尾地將其偽造成懷揣著秘密,來自于虎國的孤兒。(98)放眼望去,不僅是八爪魚,得到指示的秘書又把身后更多的文件拿過來,一個一個傳遞過去。他們有的來自虎國,有的來自邊牙,有的來自北原,還有的來自苦山,甚至腳下的鴉國和遠(yuǎn)在另一個島的鷹國。老蛇說,你們可以用另一個身份活下去。你們在這里做過的事,走過的路,都可以沒有存在過。只要——只要你們好好地把罪行說清楚,就能換來這種可能。八爪魚哭笑不得,他確實沒有老蛇的腦袋。他怎么就沒有想到,激進(jìn)派最得民心的一處就在于他們打著為狼國人而戰(zhàn)的口號,吶喊著自己寧可站著死,也不愿跪著活。這是符合狼國人好斗的脾性的,也是讓狼國人感受到力量的。他們最看重的莫過于戰(zhàn)斗的尊嚴(yán),而老蛇卻去繁就簡,直接推翻了他們?yōu)橹畩^斗的成因和結(jié)果。可如果八爪魚自己和手下一眾都放棄了狼國的身份,那他們的居心根本都不用解說,放出去,狼國人便能將他們撕成碎片。是,一旦簽了,他們就真的成了賣國賊。他們把狼國的民眾當(dāng)槍使,挑起狼國內(nèi)亂,目的是為他國的恐怖組織效勞,削弱狼國的同時讓境外勢力枕戈待旦,瞅準(zhǔn)時機(jī),將狼國吞下。他是要背負(fù)罵名的,這罵名將讓他萬劫不復(fù)。所有關(guān)于激進(jìn)派的功勞都會變成謊言,所有的善良也會變成圖謀不軌的利用。所有的沖突都有了可指摘的論據(jù),所有的企圖——不用再懷疑了,這群被狼國養(yǎng)大的人,已經(jīng)成了真正的白眼狼。叛徒。“我不會簽?!卑俗︳~說,“我說過,我生是狼國的人,死是狼國的鬼。無論你如何定性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為著讓狼國脫離你們的掌控而努力?!?/br>這句話八爪魚問心無愧。他承認(rèn)武裝沖突定然會牽連無辜,他也承認(rèn)兩派斗爭多年,被犧牲的民眾無數(shù)。他還承認(rèn)sao亂的范圍正在擴(kuò)大,而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但讓他承認(rèn)自己是為著境外的勢力賣命——這太可笑了。“你可以殺我,隨時都可以,”八爪魚說,“你一個蛇國的商人來到狼國大開殺戒,我看你也不好交代?!?/br>這話放得狠,將老蛇一下子推上了審判席。在場的人也沒一個敢動筆,畢竟不簽是死,而簽了,大概會比死還難受。老蛇知道,八爪魚是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