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了。我現(xiàn)在沒在云上，可能是因為……我確實已經(jīng)沒在云上了。不過……”梁芙看向正與大家打打鬧鬧的瘦骨嶙峋的楊菲菲，“……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這是第一次，和大家沒形象地笑成一團的時候，她覺得，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學(xué)校放假早，很多學(xué)生是外地的，彩排到節(jié)前兩周就停了。

    梁芙又閑下來，那天打開另一半衣柜，看見了掛在里面的那件大衣。將其帶上，前去拜訪趙卉。

    專門挑了工作日過去，猜想傅聿城一定不在。

    趙卉對她的來訪十分驚喜，甚有些手足無措，一時說家里沒收拾，一時說也沒買什么菜，中午不知道吃什么。

    梁芙與趙卉之間的來往并不密，好像只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跟傅聿城過來吃一頓飯。趙卉也從不過問她與傅聿城的生活，在她的印象中，趙卉總是客客氣氣的。

    現(xiàn)在想來，這份客氣可能也意味著疏遠。

    趙卉非要再去買條魚，被梁芙攔住。梁芙開冰箱門一看，食材都有，兩人吃綽綽有余了。

    趙卉也就不繼續(xù)客氣，拿了菜去廚房處理，梁芙自發(fā)過去給她打下手，也是推拒了一番的結(jié)果。

    家里面積小，廚房也小。一方小水槽，龍頭位置又高，洗菜的時候總會濺到衣服上。趙卉讓她出去玩，她笑一笑說：“沒事的。”

    往燒熱的鍋里澆油，油煙竄上來的時候，趙卉給嗆得眼一熱，笑說“忘記開了”，抬手打開了抽油煙機。

    說來，她也不是沒幻想過跟兒媳婦和樂融融的場景，但這份幻想，她不敢放在梁芙身上。

    她是仙女兒似的人，哪可能裹上這些人間煙火。

    三個菜一個湯，口味都很清淡。

    兩人圍桌坐下，梁芙瞧見桌上的水仙花，記起第一年來傅聿城家里，也有一盆一模一樣的。

    趙卉順著她目光看一眼，解釋說：“傅聿城他爸，很喜歡水仙。我懶得養(yǎng)，年年過年的時候買上一盆?！?/br>
    等吃過飯，梁芙要去幫著洗碗，趙卉這回?zé)o論如何不肯妥協(xié)了。梁芙就站在旁邊，接過她手里洗凈的碗盤放進櫥柜。

    廚房有一扇窗戶，能瞧見外面稀薄的日光落在經(jīng)霜的柏枝上。和著流水的聲音，趙卉輕聲說：“阿芙，阿城可能讓你受了委屈，我代他同你道個歉?！?/br>
    梁芙頓時無措，“阿姨，沒有的……”

    “從小家里就是這個情況，他被同學(xué)指著議論‘你爸是個勞改犯’。性格要強，又怕我擔(dān)心，久而久之，受了委屈也不肯跟人傾訴。就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很難跟人交心。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么矛盾，但他是要負責(zé)任的。跟你結(jié)婚，卻怠慢了你……”

    “阿姨，真的沒有，傅聿城他很好，真的很好……”

    趙卉淡淡地笑了笑，“很好為什么要離婚呢？必然是因為他還不夠好?！?/br>
    “不是，是我的問題……”梁芙快哭出來。她承受不住這樣小心翼翼的呵護，因為她很清楚在這件事上，自己是要擔(dān)下大部分責(zé)任的。

    趙卉嘆聲氣，“你這樣好的姑娘，他這輩子碰不見第二個了。但是他可能有他的主意，我也不愿意干涉。這孩子從小過得辛苦，我不愿意他凡事總要顧念我的想法。他是自尊心強的人，可能因此傷害到了你，阿芙，還請你不要怨他，總歸是相識一場。你今天能過來，阿姨很開心，原不該說這些惹你難過的話?！?/br>
    梁芙使勁眨著眼睛，不吭聲，眼前一時模糊又一時清晰，到最后，一滴眼淚砸落在手背上，她很快拭去。

    收拾完廚房，趙卉泡了一壺茶。摻了一點玫瑰花瓣，茶湯一股清甜。她不再說方才那些勸慰的話，仿佛密了也挺矯情，說些傅聿城小時候的趣事，氛圍輕松。

    趙卉說：“他讀三年級的時候，給門口小賣部的老板的小孩輔導(dǎo)功課，就希望老板能送他零食吃，收集水滸英雄卡。有次開出來一張花榮，高興了半天?！?/br>
    “卡還在嗎？”

    “不在了，后來不知道學(xué)校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回來不高興了好幾天，轉(zhuǎn)頭就把整套卡都送給鄰居的小孩子了，以后也沒再集過?！壁w卉笑說，“反正從那時候起，我就不怎么能弄懂阿城了。懂事有懂事的好處，但我還是挺希望他能多跟我交心，弄出點麻煩讓我去給他收拾也好?！?/br>
    梁芙想到那一晚，傅聿城同她掏心掏肺，講自己年輕時候犯下的錯。

    那時候不覺得有多重的分量，現(xiàn)在再想，以他這樣的性格，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肯把那些正常人都寧愿埋在心底視若無睹的傷痕揭給她看？

    好像，真是因為從小有人奉上名目繁多的寵愛，讓她將真正價值連城的，也視作了街邊地攤貨。

    梁芙陪了趙卉一下午，一直坐到日將暮，方才準(zhǔn)備回家。

    臨行之前，把那件大衣交給了趙卉，“給傅聿城買的，但我自己……阿姨，麻煩您交給他吧，就說是您買的?！?/br>
    趙卉笑了笑，挺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才說：“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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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初心（06）

    趕在節(jié)前，梁芙與方清渠約了一次飯。方清渠自調(diào)入市局之后平步青云，如今多少算個小領(lǐng)導(dǎo)，行事越發(fā)低調(diào)，連與梁芙吃飯也只約了個人均兩百的餐館，生怕讓人抓住生活作風(fēng)方面的把柄。

    梁芙停了車找過去，毫不起眼的一個招牌，上了二樓看見店名，才確定真是在里面。鵝卵石引路的一條步道，進門有穿藍布旗袍的服務(wù)員來迎客，古色古香的裝修風(fēng)格，室內(nèi)輕煙裊裊，一縷檀香。

    梁芙坐下說道：“風(fēng)雅還是你風(fēng)雅?！?/br>
    “能找這這么一個裝修不錯，口味不錯，菜還不貴的地方不容易了，哥能湊出時間來跟你吃這頓飯就更不容易了?！?/br>
    “可不是，你現(xiàn)在是大忙人?！?/br>
    方清渠不應(yīng)她的揶揄，低頭喝了口茶，神情有些淡，“比不過你忙，發(fā)生這么大的事，連通知我一聲的時間都沒有?！痹掚m有諷刺，到底關(guān)心居多，似乎真是兄長式的責(zé)問：你看看，我不過放松一會兒沒盯著你，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幅慘樣。

    “周曇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