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風(fēng)有些冷，可再冷也比不上他的心。感慨上來，程顥忍不住抹起了淚。眼淚未干，他便瞧見另一個(gè)草垛子后邊莊上張寡婦也在抽泣……

    兩人各有苦痛無處訴，一時(shí)間惺惺相惜，便互倒起了苦水。

    更深露重心頭亂，素來女色上行為端正的程顥竟然與張寡婦滾到了一起。事后程顥開始后悔。可第二日張寡婦偷偷送了兩個(gè)熱乎乎的雞蛋塞到他手心時(shí)，他竟心頭一暖，身子一熱，再次犯了錯(cuò)。

    張寡婦雖長得一般，但勝在溫柔又年輕，體力充沛還會(huì)來事。丈夫去了多年又沒留下一兒半女，正是如狼似虎還想找個(gè)歸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程顥雖腿腳不好，可皮囊不錯(cuò)，說不定哪日咸魚翻身還能再回程家。

    懷有這種心思的張寡婦自然全力以赴。加上得了滋潤后，枯木逢了春，不但越來越放得開，對(duì)程顥的全方位照顧也越發(fā)盡心。兩人很快便偷食上了癮。

    這事能瞞過華氏卻瞞不過莊上那么多人的眼。

    但老爺子的要求只是看住他們一家子，并未有過其他指示，于是眾人雖心下不齒，卻也睜一眼閉一眼只當(dāng)不知。

    華氏的心早就不在程顥身上，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苦痛和對(duì)丈夫的怨憤里，有一次半夜醒來夢到兒子，想起丈夫吵架后賭氣已連續(xù)好幾晚都睡在了柴房，便去柴房找人，結(jié)果柴房空空如也。

    她嚇了一大跳，以為丈夫出事了?？赏膺厼跗崮?，連雞狗都未有驚動(dòng)，又實(shí)在不像出事。

    華氏等了一會(huì)兒仍不見丈夫回來，坐不住的她去敲開了莊頭家的門。莊頭睡得迷迷糊糊，跟她找了一圈才一拍腦袋想到了寡婦的事，一雙小眼睛下意識(shí)向寡婦家瞧去。

    華氏見他面色和神色都不對(duì)，一下意識(shí)到了什么。

    華氏前半輩子都沒受過氣，那性子潑辣得很。

    她一把掀開莊頭，掄了把斧頭便直奔寡婦門前。

    她沒沖動(dòng)，而是直奔后窗貼耳聽去。

    曖昧和床板之音傳來，里邊夾雜的男聲她熟悉得很啊！可不正是與她恩愛了十幾年的夫君？

    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怎能容忍最后的尊嚴(yán)被踐踏？

    火氣一陣陣往頭頂沖，她拿了斧頭就向那窗戶劈去。

    半扇窗戶被劈開，斜射入窗的月光下，最不堪入目的場景也帶著永遠(yuǎn)的傷害進(jìn)入了這對(duì)夫妻各自眼中……

    白花花的rou看得人刺目。

    驚慌失措的丑態(tài)更是被捕了個(gè)正著。

    程顥從寡婦身上滾落，只留了一室的狼狽。他不知該解釋還是呵斥，趕緊先找褲子。

    而暴怒的華氏在窗外直接將手中斧頭沖著寡婦砸了出去……

    寡婦尖叫著從被子里一跳而起，從而耽擱了穿衣裳的第一時(shí)間。

    再等她開始找衣裳時(shí)，華氏已經(jīng)爬了窗戶進(jìn)了屋。

    華氏上去一把揪著寡婦頭發(fā)，一手扇了起來。

    按理寡婦力氣比華氏大多了，但剛剛在床上實(shí)在盡心，早就累得手軟腿軟了，此刻瘋狂的華氏發(fā)威，她還要掩住身體，自然毫無反擊之力……

    寡婦連連向程顥求救，可程顥瞧見窗外已有不少人被驚醒了跟來看熱鬧，趕緊提褲子還來不及，哪里管得了寡婦……

    手舉火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

    寡婦屋里那么熱鬧，想也知道是什么事。雖是涼颼颼的大晚上，卻半點(diǎn)沒有影響眾人的熱情。

    衣縷不著的寡婦，正忙著穿衣的程顥，戰(zhàn)斗力高漲的華氏，叫眾人口上喊著停，心下卻叫著好。畢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華氏尤不解氣，口里罵著程顥沒良心，心下惱火，索性撲去床頭再次掄了那斧頭。

    “罷了罷了，反正也沒活頭了，咱們一道都死了算了。今日先砍死了這蕩/婦，再劈了你這jian/夫，隨后我再自盡！”

    程顥剛剛將褲頭系好，他不想死，也不愿鬧出人命吃官司，吃牢飯，趕緊上前，拉了寡婦的同時(shí)，還踢了高舉斧頭的華氏一腳。

    那一腳無疑是踢在了華氏的心頭，華氏心冷心碎，感覺自己連個(gè)賤人都不如，自然更是恨極，將斧頭又沖著丈夫劈了去……

    一陣雞飛狗跳……

    程顥被華氏一刺激，索性喊著要將寡婦收作妾，還撂下了不少狠話，牽扯到了三從四德，七出之條……

    而華氏則喊著要報(bào)官，還要告程家騙婚。說是程家承諾兒郎不會(huì)納妾她才嫁，此刻背信棄義，納妾不止，還有臉休妻，她還要去告御狀，哪怕滾釘板也要告到底……

    這下好，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三人齊刷刷坐了地要尋死。華氏哭爹喊娘，程顥恨天怨地，寡婦則哭得隨時(shí)可能厥過去。

    翻窗進(jìn)去拉架的人開了門，結(jié)果圍觀的越來越多。好一場大戲，不少姑婆都在那抱怨怎么沒抓幾把瓜子出來磕……

    莊頭怕出事，他也沒想到會(huì)鬧到如此地步。他喚人來將寡婦帶走，明日送去隔壁莊子。

    哪知寡婦死活不肯上牛車，咬了漢子一口上來拽了程顥的袖子，口口聲聲說她已經(jīng)有了身孕。

    被眾人拽住的華氏面上表情陰晴不定，最后化作了一個(gè)溫和的笑。

    “孩子？你有孩子了？那我……又有兒子？老爺，我愿意收她做妾，只要她把孩子給我。老爺，咱們一個(gè)孩子都沒了。我要這個(gè)孩子。”

    華氏態(tài)度大轉(zhuǎn)彎，驚瞎了不少人的眼。

    華氏也不掙扎了，也不鬧騰了，反而開始張羅讓人去請(qǐng)大夫，拽著她的倆婆子也松開了手。

    她喜極而泣，只看著寡婦的肚子笑了哭，哭了笑……

    程顥聽到這話，想到兒女，心頭一痛，剛要上前安慰妻子，哪知妻子已經(jīng)對(duì)準(zhǔn)寡婦那肚子，將腦門直接沖撞了上去……

    不裝，拉著她的人怎會(huì)松手？這些人怎會(huì)傻眼？程顥如何會(huì)放松警惕？

    “你個(gè)不要臉的賤貨，浸豬籠還差不多，還想生下孽種來！你做你個(gè)春秋大夢呢吧？”華氏一撞還不解氣，拳頭和腳一起更猛烈地招呼了上去……

    孽種成了一灘血。

    這對(duì)夫妻鬧得更兇了。

    這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下去……

    兩人只顧著互相傷害，竟半點(diǎn)不知，生活在凌亂中的程青玉也在有著變化。只不過在衣服的遮掩下不明顯而已。

    有一天，神志不清的青玉走路栽了一跤，身下染了紅。

    本以為是月事，可她肚子越來越痛，連額頭都起了一層汗，華氏這才害怕了起來。

    穩(wěn)婆和藥婆來了，一看，說是狀況不太好，且不像是月事。赤腳大夫來了，說似乎是有了……

    晴天霹靂再次到了。

    華氏剛毀了一個(gè)孽種，沒想到老天又送了一個(gè)孽種來。她仰天大哭，感嘆造化弄人。

    程老爺子到底還是心疼程青玉的，找了個(gè)熟識(shí)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