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錚忙收了劍，轉(zhuǎn)過身去，斯斯文文地行了一禮：“小婿見過岳父大人?！?/br>
    抬頭一看，林柔和賀家三兄弟也在，于是又都一一見禮。

    賀家人都是文弱書生，但是看武錚這一番舞劍，不會武功之人也能看出他功力高強(qiáng)來。他們雖不好武，卻也不免暗暗驚嘆，虧得有這些武功高強(qiáng)的將領(lǐng)保駐扎在北疆，才方得邊關(guān)安穩(wěn)無憂吧。

    由此，連賀遼京都對武錚少了很多偏見。

    幾人寒暄了一陣，便有后廚的嬸子前來請示：早膳已經(jīng)完備，幾時用膳。

    林柔一看，女兒發(fā)髻未梳，一張素凈小臉未施粉黛，而姑爺剛舞完劍，身上不免也出了汗，需要換身干凈衣裳，便道：“半個時辰后咱們?nèi)ド艔d用膳吧。這會子且先回去休息休息?！?/br>
    “是?！辟R齡音應(yīng)了，便與武錚一齊回竹風(fēng)院。

    回去路上，武錚執(zhí)劍走在她身側(cè)：“剛剛沒有嚇到你吧？”

    方才那只樹蟲即將掉落在賀齡音身上，他又離得有些距離，因此只能用長劍去接住它。當(dāng)然，由于看到賀齡音觀他舞劍觀得入迷了，他心里不免高興，更想在她面前表現(xiàn)一番，耍個帥什么的……只是耍完帥之后又怕她被自己嚇著了。

    賀齡音豈能不知道他這點(diǎn)心思，不由得彎起嘴角：“沒有被嚇到，我還怕你傷了我不成？趕緊去換身衣裳，吃過早膳你還要進(jìn)宮呢?！?/br>
    武錚放了心，便爽朗地笑起來：“哎，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岳父和你那幾個哥哥好像對我比剛來時好多了?！?/br>
    賀齡音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錯覺?！?/br>
    此時兩人已經(jīng)一道走入了竹風(fēng)院，晨起的風(fēng)帶著絲絲涼爽穿過竹林，帶來颯颯之聲，投來細(xì)碎光影。

    她看著細(xì)碎的光影灑在武錚純粹干凈的臉上，眉間含笑地淡淡道了一聲“傻子”。

    *

    午膳之后，武錚便送賀齡音去了武府，自己則進(jìn)宮去了，約定出宮之后便來接她，晚上一道去鐸都的夜市。

    賀齡音出發(fā)之前，帶了一大堆的東西，那些什么自己不曾穿過、用過的好東西，只要適合武芫的都帶上了。

    她與武家人一直不熟，也不知如何去相處。而此番武芫主動找她教自己化妝，便說明這個年齡與自己相差不過三歲的小姑子有心與她拉進(jìn)距離。

    她自然不會辜負(fù)了這番好意。

    姑娘家能最快拉進(jìn)距離的，莫過于談?wù)撾僦?、綾羅綢緞、琴棋書畫這些東西，是以賀齡音去了武府之后，跟武芫很快就聊開了，兩人漸漸從梳妝打扮聊到了別的地方，武芫像倒豆子似的將武錚所有糗事都說給了賀齡音，聽得賀齡音忍俊不禁，眉眼生歡。

    傍晚武錚來接賀齡音，兩人先在武府用了晚膳。

    飯畢，武錚便要帶賀齡音去逛夜市，武芫嚷嚷著她也要去，被武錚一個眼刀甩來，只得憤憤不平地拉過賀齡音，故意附在她耳邊大聲道：“嫂嫂，如果我哥欺負(fù)你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替你教訓(xùn)他！”

    武錚“嘿”了一聲：“我怎么可能欺負(fù)她??！倒是你，我還要問問今天我不在，你有沒有欺負(fù)她呢?！?/br>
    武芫干脆不理他，挽著賀齡音的胳膊，哼哼道：“嫂嫂帶上我吧?！?/br>
    賀齡音哪里禁得住別人的哀求，便道：“好了，我們就帶她——”

    “不行?！蔽溴P斬釘截鐵，這樣的良辰美景，哪里容得下武芫這丫頭給他們搗亂。

    賀齡音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拂他面子，聽了這話便抿了抿唇，向武芫歉道：“阿芫，你想吃什么呀？我們買了帶回來給你?！?/br>
    武芫拍手笑：“好哇，你們果真夫妻一伙！也罷，我才不湊這個熱鬧。我自有我的去處，哼！你們快些去吧?！?/br>
    兩人便別了武芫出了武府，由于正街離得不遠(yuǎn)，兩人沒有騎馬，也沒有坐馬車，慢悠悠地徒步向最熱鬧的正街走去。

    這于從前的賀齡音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以前每次出門她都是乘坐馬車，到了地方才下車的。不過在北疆那段時間，她已經(jīng)習(xí)慣走在街頭了，因而此刻與武錚一起并肩走著，也沒覺出什么不對。

    正街早已張燈結(jié)彩，四處亮如白晝。街道上熱熱鬧鬧，人潮如梭。

    以前賀齡音跟其他貴女來逛夜市，都是在臨街雅閣里坐著往下靜觀，而這次武錚直接牽著她的手沒入了人群之中。

    她一邊跟著武錚往前走，一邊不由自主地看著兩人相牽的手。

    雖說在北疆的夜市里，兩人也曾這樣，武錚說要走在大街上才能真實(shí)地感受到這股熱鬧，又怕她跟丟了或被別人撞到，因此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過因著北疆的民風(fēng)本就開放，她也就少了很多條條框框的約束，那時候便只是感到有些羞赧而已。

    而回了鐸都，她的性子就自主地拘起了一些，因而此刻被他握住雙手，行走在百姓之間，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好像失了一個女子該有的典范似的。

    不過……因為牽著她的人是武錚，她好像也沒那么在乎周圍的目光了。

    她夫君帶著她逛街呢……管旁人何事。

    緊張感很快就消失了，賀齡音便開始被街道兩邊進(jìn)行表演的賣藝人吸引住，他們有表演摔跤的，有舉重的，有爬桿的，有吞刀的，有吐火的，各個節(jié)目精彩異常，簡直叫她目不暇接。

    鐸都的表演與北疆的不同，北疆雖也有這些雜耍表演，但表演的類目略有區(qū)別，表演的方式也更為粗獷，賣藝人的風(fēng)格更是大相徑庭。

    在北疆，賀齡音看的是新奇，而此刻在鐸都，她看的卻是熟悉。

    畢竟她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在鐸都度過的，夜市也不知來過多少次了。

    她心念一動，忽地看向武錚：“武錚，你以前也會來逛夜市嗎？”

    武錚道：“會啊，阿芫尤其喜歡逛夜市，所以我經(jīng)常帶她來玩。”

    那應(yīng)該是他十七歲以前的事兒了吧？

    賀齡音心里一估摸，她九歲以前也經(jīng)常被父兄帶著來逛街。

    說不定……她和武錚也見過呢。

    也許某個秋夜，她牽著兄長的手，而他牽著他的meimei，在各自的嬉笑聲中擦肩而過。

    誰能想到，如今竟是他們牽上了手。

    *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射箭的攤子前面。

    在北漠，尖頭類的羽箭都是官造官管，普通百姓不得私藏和使用，所以這家攤子實(shí)際上使用的是鈍頭“箭”，只是撿了羽箭的樣式，卻根本傷不了人，權(quán)當(dāng)游戲之物。

    這會兒，小販正在向圍觀的眾人解釋游戲規(guī)則——

    他在二十米外設(shè)了一個很小的靶子，靶子上面用毛筆劃分出不同區(qū)域，每個區(qū)域代表一件獎賞之物，外圈代表無獎賞。一串銅板可獲得一次射箭的機(jī)會，將鈍頭沾上石灰粉，站在此處向二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