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父親會失望，裳爹爹也會失望。”

    九微沒說話，斂眸掩去了眼底所有翻江倒海般的情緒。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已恢復(fù)了平靜：“九微知道了?！?/br>
    沒有再問什么，既然父親說是命，那么他就相信是命。

    裳爹爹都如此平靜地接受了事實，他也只能接受。

    “還有多久？”九微低聲問，“我想知道還有多久……”

    如果是天命如此，是不是代表父親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

    帝修沉默片刻：“秦裳，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九微單獨談?wù)??！?/br>
    秦裳嗯了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起來。”帝修語氣淡淡，“以后別再動輒下跪。九閣之主至高無上，從你即位那日開始，這世間已無人有資格讓你跪?！?/br>
    九微起身，嗓音同樣平淡：“父親永遠都有資格?！?/br>
    少年眉眼溫雅淡漠，站在眼前已是一身貴氣天成，舉手投足沉著穩(wěn)重，并無半分浮躁之氣。

    帝修倚著錦榻，斂眸拂了拂袍袖：“說是天命也可以，不過卻是為父是自己的決定，你裳爹爹不知道?！?/br>
    九微抬眼，漆黑瞳眸里有一閃而逝的不解：“父親？”

    “所以你不用擔心，也不用難過?！钡坌薜?，“至于原因是什么，你也無需明白。你只要知道這件事是父親自己的選擇，其他的不重要。”

    九微眉眼微斂，似是在沉吟，片刻之后他道：“所以，是父親自己選擇了……”死亡？

    帝修似要點頭，開口卻道：“應(yīng)該說，為父想要做成一件事，這是需要付出的代價?！?/br>
    “什么事？”九微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跟我有關(guān)？”

    帝修淡笑，緩緩搖頭：“跟你無關(guān)。是我跟你裳爹爹之間的事情。”

    九微默然。

    既然是父親的決定，他自當接受這個結(jié)果。

    “你雖然年紀不大，但成了閣主，便是一個獨立的大人。”帝修淡笑，“告訴你這件事是讓你別胡思亂想，也不必過多傷懷。記得自己的責任，以后就算沒我跟裳爹爹在身邊，也不會影響你的正常生活?！?/br>
    九微抿唇，百般滋味涌上心頭，他卻難得有些低落地開口：“父親從沒有用今天這般溫柔的語氣跟我說過話，還說了這么多……可若是能選擇，九微寧愿父親還如以前那般……”

    若溫柔的代價是從此以后天人永隔，他寧愿不要這溫柔。

    ——

    今天更新完。

    第1742章

    帝修告訴九微的話，一半為真一半……倒也不算是假話，他只是瞞了一些事情沒說。

    比如他的身體的確已經(jīng)大不如以前，就算繼續(xù)活著，接下來幾年會衰老得很快。

    比如少年時期連番的折騰，讓秦裳的身體到底是落下了一些病根，縱使九閣的藥如何厲害，待年歲再長一些，他會慢慢受疼痛折磨。

    帝修一生清貴，從未想過身后之事，可他骨子里孤傲，不屑也不愿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拖累——就算要老，也該自然老去。

    想象著后半生秦裳托著殘軀病體，跟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子相依為命……

    那樣的場景不適合他們。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也不是那么個老法。

    不過帝修到底是帝修，他心里藏著這些事，別說九微不知道，只要他不打算說，那么就算是秦裳，也同樣不會知道。

    雖說父子倆難得有溫情流露的時候，但這么多年下來，帝修越來越接近凡人的情緒波動，讓他也能感受到這個孩子內(nèi)心的情感。

    所以他希望最后能留給他的不是傷感，不是難過，而是心平氣和和坦然的接受。

    至于其他的，跟他無關(guān)，他無需知道太多。

    這世上的人，父母、兄弟、夫妻，早晚都會一個個離開，死亡和離別是任何人都會經(jīng)歷的一關(guān)，無人會例外。

    父子間維持了須臾的靜寂，十五歲的九微心智已經(jīng)很成熟，不需要帝修像以前那般嚴厲說教或者干脆給一頓戒尺長記性。

    所以情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九微知道了?！鄙倌暾Z氣很淡，沒有再流露任何失態(tài)，“父親有什么吩咐，九微一定辦妥?！?/br>
    帝修淡笑：“沒什么吩咐，本座一生里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這九閣之巔，死后葬在這山谷中就可以。不過要離帝宮水榭遠點，本座喜歡安靜?！?/br>
    九微應(yīng)下：“是?！?/br>
    “裳爹爹會隨本座一起，所以棺木需要打得寬敞一些。”

    九微聞言微怔，隨即平靜地應(yīng)下：“九微明白，父親請放心?！?/br>
    似乎沒什么意外，也不該覺得意外。

    裳爹爹一生追隨父親，這樣的結(jié)局才是正常的，況且……想到方才秦裳坦然的表情，眉眼間并沒有什么傷懷落寞，顯然早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這樣挺好的，他想。

    有個人如此不離不棄，把另一個人當成心頭至寶，無論生死，都不分開。

    挺好的。

    晚間九微留在這里用了晚膳，清俊的眉眼始終一片平和。

    秦裳看著他，心里其實有幾分心疼，然而不管是十五歲也好，還是二十五歲也罷，這一天早晚得來，他們總歸會走在少年前頭。

    用了晚膳之后，九微就告退離開了。

    秦裳沏了盞茶，兩人在榻前坐了會兒，柔和的月光從窗子照射進來，襯得屋內(nèi)一片靜謐祥和。

    靜坐片刻，秦裳服侍帝修沐浴。

    半個時辰后，帝修靠躺在床頭，斂眸沉默。

    “主人在想什么？”

    帝修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笑搖頭，調(diào)整個姿勢枕在秦裳腿上，閉上眼：“按按。”

    秦裳低眉，笑著應(yīng)了聲好。

    第1743章 顧錦之

    重陽節(jié)之后，日子一天天涼爽，宮廷里的三位皇夫陷入了正式的忙碌。

    九月初十二，九嬈在宮里見到了柳拂衣的弟弟顧錦之——在他被帶進宮之前還曾遇到過一次刺殺，不過刺客被天舒派去的人當場擒拿。

    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一副好相貌，芝蘭玉樹，如清風朗月。

    他甫一出現(xiàn)，姬凰羽就瞇起了一雙桃花眼。

    顧錦之神色從容地見禮，并沒有初次面圣的局促，抬手舉足間如行云流水般雅致沉著，成功引得了女皇陛下的好感，以及三位皇夫不約而同生出的戒備。

    不過顧錦之并不在意，神色始終淡淡。

    簡單一番問答寒暄之后，女皇陛下親自坐鎮(zhèn)，楚天舒、墨華和姬凰羽三位皇夫輪番出題，不管是吟詩作對還是即興做文章，顧錦之都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沒有藏拙，亦不張揚，以低調(diào)而內(nèi)斂的方式展現(xiàn)出了非凡的才華。

    姬凰羽出的題比較難，隱隱有種故意刁難的意思，但是都被他一一答了。

    九嬈面上的笑容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