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的美譽。

    然而只要子曦給他這個機會，就可以圓了他曾經(jīng)希望在仕途上一展抱負的遺憾。

    讀書人沒有誰不想證明自己。

    雖然歷經(jīng)一世，蘇瑾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很平和，不再執(zhí)著于讀書人的驕傲風(fēng)骨，但于楚凝來說，卻不一樣。

    從蘇瑾下手，無疑比直接跟楚凝談判更有效。

    “太傅？”楚凝抬眼，眉頭微皺，“蘇瑾沒有功名在身……”

    “這個不是問題?！弊雨貜娜莸?，“春闈快到了，朕給一個名額，蘇駙馬可以越過所有的流程直接進入殿試?！?/br>
    殿試由天子直接負責(zé)，文武百官都會旁聽，到時候當著滿朝重臣的面，蘇瑾的才華不愁得不到承認。

    只要具備實力，便能堵住所有人不服的嘴巴。

    楚凝表情明顯有些松動，她轉(zhuǎn)頭看著蘇瑾：“你覺得呢？”

    蘇瑾摩挲著面前茶盞，斂眸靜了片刻：“我聽殿下的。”

    并非對子曦給出的條件心動——當然，也可以說有點心動。

    只是他考慮更多的是目前他跟楚凝的處境，雖說楚凝并不在乎什么，但西陵歸順陵國朝廷之后，楚凝這個長公主身份的確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若能更名正言順一些，自然最好。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楚凝手里的兵權(quán)。

    只要一日掌握兵權(quán)，楚凝便不可能真的脫離朝廷，他們就算是要卸下權(quán)力去過隱居的生活，都不太可能實現(xiàn)。

    至于行走江湖……

    他們習(xí)慣了繁華帝都的生活方式，就算行走江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nèi)就習(xí)慣江湖人不拘一格的豪爽性情和行為方式。

    有些已經(jīng)刻入骨子里的東西，不是三兩日就能改變的。短時間去游走天下是一種情趣，可若真要一輩子與江湖山河為伍，對于蘇瑾這樣的性子來說，顯然不太現(xiàn)實。

    楚凝手里的兵權(quán)是他們傍身的底氣，不能輕易交出去，但若脫離了朝廷，卻又必須交出去。

    而蘇瑾自己。

    他是個讀書人，說十年寒窗苦讀不至于，但曾經(jīng)也的確苦讀了數(shù)年，若一身才華無處施展，難免有些遺憾。

    可以說，蘇瑾考慮的問題方方面俱到，而子曦則輕易抓住了楚凝和蘇瑾對彼此的在意和為對方考慮的心理，看似淡若清風(fēng)般做出的承諾，卻能為她招攬兩個實力干將。

    毫無疑問，楚凝和蘇瑾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條件。

    這頓午膳用得格外愉快，對雙方來說，都很愉快。

    只是楚凝并未把愉快表現(xiàn)在面上，依然一副淡漠如雪的表情。

    子曦舉起酒杯，以一國之君的身份敬兩人：“有長公主和蘇駙馬效力，陵國如虎添翼，朕深感榮幸?！?/br>
    楚宸則道：“姑姑、姑父放心，陛下是個圣明大度的天子，絕不會如楚寰那般猜忌防備忠臣。”

    “果然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婦唱夫隨?！碧K瑾淡笑，朝楚宸眨了個眼，“帝君大人跟陛下琴瑟和鳴，真是羨煞旁人。”

    第514章 關(guān)心則亂

    “多謝姑父贊譽。”楚宸笑了笑，眉目清俊，“姑姑跟姑父的感情也同樣讓人艷羨?！?/br>
    一頓互夸，氣氛格外的輕松愉快。

    膳后子曦沒有再耽擱楚凝和蘇瑾的濃情蜜意，只是臨別之際，淡笑著開口：“西陵永遠是長公主的家，不過既然入了陵國，長公主便也成了陵國權(quán)貴。朕會在帝京擇一座府邸贈與殿下和駙馬，這兩日暫且在宮中住下，等府邸落實了再搬出去?！?/br>
    楚凝淡道：“多謝陛下?！?/br>
    這句話約莫是楚凝所能給予的最大禮貌。

    子曦頷首，隨即帶著楚宸離開。

    “楚寰若能有東陵女帝一半的氣度，楚氏皇族依然可以強盛繁華百年?！碧K瑾注視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氣度這種東西究竟是與生俱來，還是環(huán)境所造就？

    楚寰出身皇族，子曦也出身皇族。

    楚宸曾經(jīng)是儲君，早早就按著帝王的標準培養(yǎng)，而子曦以前是個公主，帝王術(shù)一日未曾學(xué)過。

    若非君傾闌的離世，她根本不可能登上帝王之位。

    可已經(jīng)在皇位上坐了十年的楚寰，不管是性情還是氣度，卻遠遠比不得子曦這個剛剛親政的少女。

    楚凝沒說話，目光掠過正在收拾膳桌的侍女，轉(zhuǎn)身往內(nèi)殿走去。

    對于西陵的覆滅，她并沒有多少想法。

    楚寰度量狹隘，并非明君，就算現(xiàn)在不覆滅，以后對蒼生對子民，對西陵社稷也不會有多少功績。

    而子曦雖是女子，可帝王威儀和氣度皆不缺，更有容人之量，心懷天下萬民……不管她是想守成也好，亦或是想開疆辟土成就一代女帝的傳奇。

    楚凝都毫不懷疑，百年之后的后世史書上會有她濃厚的一筆。

    走出興慶宮，子曦神色斂了下來，抬頭看著頭頂藍天白云，淡淡道：“攝政王有消息傳回來嗎？”

    楚宸默了片刻，緩緩搖頭。

    秦裳輕功那么好，就算是南墨昊，在晚出發(fā)幾個時辰之后也并不那么容易追上。

    況且秦裳本就不打算讓任何人追上，就算暗中跟隨他的隱衛(wèi)如何藏匿蹤跡，秦裳也不一定就完全猜不到，所以極有可能使用脫身之計甩開攝政王派去的隱衛(wèi)。

    眼下南墨昊大概還沒時間傳消息回來。

    “是我關(guān)心則亂了?！弊雨貒@了口氣，“我讓攝政王跟著秦裳，必要時候救他的命，卻并沒有命他時時傳消息回來?！?/br>
    楚宸握著她的手，與她一起走上拱橋，“你也別太擔心，秦裳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br>
    吉人自有天相？

    這句話大概只能當然是一句無意義的安慰。

    她的擔心源于秦裳赴死的心態(tài)太堅定，訣別的語氣讓人心生不安。

    她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心里亂哄哄的，子曦也沒了心思做其他事情，干脆轉(zhuǎn)了個身：“我們?nèi)ピt獄看看?！?/br>
    詔獄？

    楚宸一愣：“去詔獄干什么？”

    “看你的情敵?！弊雨卣Z氣淡定，“這個也即將是訣別的人了，臨死之前，去跟他說說話。”

    第515章 物是人非

    天空蔚藍清朗，白色的云朵在天際涌動。

    山風(fēng)輕拂，繞過發(fā)梢，撩起幾縷鬢角的發(fā)絲輕揚。

    空氣中仿佛彌散著悲傷的氣息。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階路上，紅衣如火的男子緩步前行，走三階，跪下，俯首叩地，拜三拜。

    起身，行階三步，再跪，叩首三拜。

    同樣的動作重復(fù)了不知多少次，綿延的石階不知何時到盡頭。

    白皙的額頭已見了血。

    俊雅溫潤的容顏泛著蒼白，晶瑩汗水打濕了鬢角的發(fā)絲，他卻始終不說一句話，眉眼間斂盡情緒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