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門只開了一條縫就不動了。鋪在地上的劣質(zhì)尿不濕吸飽了鋼筆水，變得胖胖的，沈固微瞇著眼睛，忽然發(fā)現(xiàn)尿不濕微凸的表面輕輕向下陷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上面踩了一下。這變化極細(xì)微，又是在這種昏暗的燈光下，如果不是眼力特別好又在盯著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門仍然停留在剛才的位置，那一條細(xì)縫，無論如何不可能讓比蚯蚓胖的生物擠進(jìn)來。然而在尿不濕輕輕那么一下下陷之后，它前方的地面上，出現(xiàn)了兩個小小的腳印。腳印又窄又小，只有成人一半。太平間地面上鋪的地磚是黑灰色的，藍(lán)黑色的鋼筆水在上面不太顯眼，但沈固仍然能清晰地辨認(rèn)出，那是兩個有五個腳趾，卻沒有腳后跟的印子。

兩個腳印出現(xiàn)之后，又是兩個，沒有后跟的腳印交替出現(xiàn)，從門口一直向冰冰的病床前延伸。雖然什么也看不見，腳印也并不顯眼，但床單下面的兩個人都知道，已經(jīng)有東西進(jìn)來了。

蓋在冰冰臉上的床單輕輕動了動，慢慢地被掀了起來。沈固感覺到鐘樂岑的后背一下子繃緊了，能不能成功，就在于能不能騙過這個“東西”，讓它相信冰冰確實(shí)已經(jīng)“死”了。

床單懸在半空中，露出冰冰青中透白的臉。太平間里溫度低，看不到胸腹部的起伏，冰冰確實(shí)就跟個死人一模一樣。

床單懸了一會，掉落下來，重新蓋住了冰冰的臉。病床前的地面上，腳印零亂地出現(xiàn)，那個東西似乎迷惑了，在不停地打轉(zhuǎn)。過了一會，似乎是終于放棄了，轉(zhuǎn)過身，腳印再次從病床往門口延伸過去，最后，尿不濕又輕微地下陷一下，就不再有任何動靜了。

鐘樂岑掀開床單跳下地，跑過去推開門。出了太平間，地磚就是那種時間太久擦也擦不干凈的黃白色，這下子，藍(lán)黑色的腳印就十分之顯眼了。沈固一眼就看出腳印之間的距離加大了，他們拐過走廊，就發(fā)現(xiàn)腳印消失在一個窗戶前：“那東西發(fā)現(xiàn)了！在逃跑！”

鐘樂岑一把推開窗戶，往地上一指：“八云，快！”犬鬼嗅了嗅地上的腳印，飛一般跳上窗臺，領(lǐng)頭躥了出去。窗戶外面是醫(yī)院的花園，到了晚上就只有住院部的燈光勉強(qiáng)能照得到，雖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松樹投下的陰影搖搖晃晃，還真不如完全沒有光的好。犬鬼一路嗅著穿過花園，到了醫(yī)院后門。后門是鎖著的，犬鬼一縮身體，居然從只有一拳寬的鐵欄里輕松穿了過去。沈固一個助跑，輕松在花壇上一個踏跳，一手扳住鐵欄，從鐵門上翻了過去?？蓱z鐘樂岑沒有這樣的好身手，鐵門頂上的防盜鐵欄還是尖頭的，他爬上去不難，要翻過去卻怕被掛破了褲子，正在顫顫微微地翻門，只聽街道那頭一聲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沈固臉色一變：“跑了！我去追，你別急了！”

犬鬼已經(jīng)追了上去。但沈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憑兩條腿追上汽車。他一眼看見路邊停著輛破摩托，大概是送水工下班了鎖在這里，便舉起金鐵之英砍斷鋼鏈鎖，發(fā)動車子跟了上去。

前面是輛黑色轎車，沈固覺得外形像是輛寶馬A6，但車牌和標(biāo)志都被拆掉了。沈固把摩托油門加到最大，轟得像拖拉機(jī)一樣，可是破摩托就是破摩托，就算它響得像F1，也絕不可能有F1的速度。要不是路兩邊有很多違章?？康能囕v，他早就被甩掉了。倒是犬鬼輕靈方便，緊追在車后，倒是越追越近。

轎車駛過一處路燈，路燈下面停著清潔工的垃圾車，兩根車把伸出路沿，轎車直接撞了上去，把垃圾車撞得彈到墻上，但轎車的速度也慢了一下，犬鬼借這機(jī)會全力一躍，已經(jīng)追到了車后，跳起身來就往后擋風(fēng)玻璃上撞。

轎車猛地發(fā)出刺耳的剎車聲，一個急轉(zhuǎn)，橫了過來。車窗里突然飛出一點(diǎn)亮光，沈固大吼一聲：“八云躲開！”自打有了金鐵之英，他就不怎么帶雙刃匕首和伸縮棍，這時候情急之下一把擰下摩托車上的后視鏡，甩手扔了出去。

后視鏡和那點(diǎn)亮光撞在一起，轟地一聲像炸響一個雷，金光刺眼，犬鬼整個被炸飛了開去，重重撞在墻上，再跌落在地。轎車又一個急轉(zhuǎn)調(diào)頭，沈固情急之下，甩手把金鐵之英也投了出去。金鐵之英劃破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嘯聲，從轎車后備箱右邊插進(jìn)去，穿過輪胎，把右半邊車身完全割裂。輪胎砰地一聲報廢了，剛剛發(fā)動的轎車往右一歪，沖進(jìn)路邊的一溜車?yán)铮谝贿B串的碰撞變形之后，被卡住了。金鐵之英從車頭穿出來，居然拐了個彎，又回到沈固手中。

沈固本能地握住金鐵之英，倒愣了愣，萬沒想到這寶貝還能自動定位回歸呢。心下略定，他謹(jǐn)慎地向轎車走過去。才走了兩步，轎車忽然晃動了幾下，但車門已經(jīng)完全變形，根本打不開。沈固又走一步，空氣忽然像水一樣波動起來，一種強(qiáng)大的吸力拉得他也往前跌撞了幾步，連忙拿勁站穩(wěn)。只見整輛破裂的車子都因?yàn)檫@力量向內(nèi)收縮顫動起來。不過也只是十幾秒鐘，力量就突然消失了。等沈固沖到車前向破碎的玻璃里一張望，車?yán)锟湛杖缫?，半個人影也沒有了……

第133章又是左穆？

鐘樂岑在爬鐵門的時候終于還是掛破了褲子，再加上沒有追到人，真是一肚子的氣，一邊拿針狠狠戳那條無辜的褲子，一邊說：“你覺得那車?yán)镉腥藛?？?/br>
沈固從他手里把褲子搶救出來。鐘樂岑飯做得好吃，針線活很不怎么樣，那針腳不說慘不忍睹吧也差不多。沈固因?yàn)樯系氖擒娦?，對縫補(bǔ)這種事怎么也比他稍微好一點(diǎn)：“車窗上全部貼了膜，看不見里面，但肯定有‘人’。當(dāng)時扔出來的那個，我覺得跟你那五雷符有點(diǎn)相似?！彼又匾幌隆叭恕弊值淖x音，“十之八九是冰冰她爸遇見的那個男人。”

“嗯，如果是雷符的話，鬼怪確實(shí)是沒法用。幸虧當(dāng)時你用東西擋了一下，八云閃得也快，否則直接被擊中就糟了。”雷為陽火，天生就是屬陰類的妖鬼的克星。幸好犬鬼銅皮鐵骨動作敏捷，當(dāng)時沈固又把一個金屬的東西扔過去引了雷，饒是如此，也撞傷了后腿，靈力更是有所損耗。好在不是致命傷，只要好好休養(yǎng)便會自己恢復(fù)。

“沈固，”鐘樂岑撐著下巴若有所思，“你覺得那個男人會是誰？”

沈固沉吟了一下，反問：“你覺得呢？”兩人對視片刻，異口同聲叫出一個名字來：“左穆！”

“你也覺得是左穆？”鐘樂岑用手指敲著桌面。這個習(xí)慣本來是沈固的，他看多了居然也學(xué)了來。

沈固點(diǎn)頭：“我記得蕭家后院那個鬼陣，當(dāng)時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