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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升夷卻笑起來:“真是厲害!果然孩子大了就是不一樣。嗯,要論這周密,你確實比靖全強得多,腦子又聰明——單說年獸這事,比你長一兩輩的人都沒搞定,卻讓你弄出個蠟祭來——要不是沒靈力,天師行里的成就這一代就得數你,可惜了……”沈固心想,你要是知道他的靈力,恐怕嚇都嚇得死??纯催@吵架告一段落,他伸手把鐘樂岑拉坐下來,微一欠身:“既然有您的話,我們當然沒什么可說的。不過樂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辦事,我沒二話,但正事之外的,我這個人比較懶,就不愛耗那精力了。您看著得用就用,不得用呢,我還是干我的刑警,沒什么?!?/br>張升夷倒是不以為忤:“現在的年輕人啊,是比我們那時候有性格。好,就這么定了,手續(xù)會一道不少地走,指導人我也會盡快安排過來。為了效率高一些,我們就不耽誤時間了,靖全,走吧?!?/br>送走了張升夷等人,鐘樂岑一回頭就看見沈固臉上愉快的笑容,忍不住詫異:“你高興什么???”沈固笑笑,把他摟過來:“頭一次看見你發(fā)這么大脾氣,居然還會罵人?!?/br>鐘樂岑瞪他一眼:“還不都是為了你?”“所以我高興啊。”鐘樂岑臉紅了一下,踢了他一腳。沈固一把撈住他腳踝,在他失去重心往后倒的時候順勢把人抱起來:“我發(fā)現,你罵人的時候還真是挺勾——”鐘樂岑狠狠給他一肘子,成功地把最后一個“人”字扼殺在搖籃里:“變態(tài)!”“你謀殺親夫!”“你再說!”“好了好了,不說了?!鄙蚬瘫е采弦坏?,“現在說說吧,那道什么誅妖雷是怎么回事?那個打的肯定不是年獸吧?真要是打年獸,我們還用得著這么辛苦去除嗎?”鐘樂岑沉默了。沈固并不催他,手從他襯衫里伸進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他的后背。半晌,才聽見鐘樂岑緩緩地說:“那道雷,打的可能是我?!?/br>沈固詫異:“怎么可能?”他本來以為打的可能是犬鬼,或者是他自己,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鐘樂岑。鐘樂岑苦笑:“那天,年獸帶著你的魂魄從消防栓里逃了,但是你的身體沒法進入消防栓,被留下了。我——開始以為你死了,就強開鬼道想把你找回來。就在那時候一道雷打下來——”他目光有些茫然,“誅妖雷,那是老天也我把當作了妖孽?!?/br>“等等?!鄙蚬贪醋∷?,“你強開鬼道,是有點違反自然規(guī)律吧?雷擊應該是因為這個,別老什么妖孽妖孽的。”“不是?!辩姌丰瘬u頭,“后來我仔細回憶過,雷聲在我還沒開啟鬼道的時候就已經在響了,只是我當時滿心想的都是你,根本沒注意到。那時候我心情激蕩,說不出來的憤怒傷心,總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心里沖出來,只想大喊大叫。你記得么?我二叔說過我的靈竅被封了,我懷疑那個時候被封的靈力激蕩得太厲害,可能沖開了什么地方,誅妖雷就是因為感應到這個才下擊的?!?/br>“喂喂,你也說了只是‘可能’。再說,你覺得自己的靈竅被沖開了?跟以前比有什么變化嗎?”鐘樂岑又沉默了,良久慢慢地說:“有。我的感覺比從前敏銳了。年獸出現的時候,是我第一個發(fā)現的,那時候它還在湯圓的影子里沒有分出來,我就已經感覺到了。而那天我們在拆遷區(qū)的時候,卻是八云先嗅到了年獸的氣味,我才知道年獸來了。沈固,我想我有點明白二叔說的我命帶兇煞是什么意思了。只是一道誅妖雷,就誤傷了無辜,如果我的靈竅全開,那引來的雷擊就不是一道兩道,可能是百道千道,那時候被誤傷誤殺的生靈更不知有多少……”沈固抱緊他:“別胡說。就算誅妖雷也得有個緣故吧?剛才張升夷都說了,那棵桂花落地以來沒傷過人命,雷都不會去打它。何況你是個人,不傷人不害命,雷憑什么打你?”“可能是因為我情緒沖動,也可能是因為我用了法術,二者必居其一。我現在明白為什么前世師傅教我誦經持佛,就是要我心如止水,無喜無怒。至于法術,那更不能用。無論心中如何想行善,最終的結果仍然是……”沈固打斷他:“你那個師傅個糊涂蟲!教你無喜無怒?那還是人么?是人就有喜怒哀樂,沒有的那是木頭。還有,你以前跟我說過來著,上輩子錯就錯在什么過執(zhí),對不對?”“對?!辩姌丰行鋈?,“如果我不是那么固執(zhí)想證明自己不是妖孽,就不會——”“那你現在在干嗎?”鐘樂岑有點反應不過來:“?。俊?/br>“上輩子你總想著證明自己不是妖孽,這叫過執(zhí)。那么這輩子你總想著證明自己是個妖孽,這算不算過執(zhí)?”“可是——”鐘樂岑眨眨眼睛,忽然發(fā)現自己無話可說。老實說,他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被沈固這么一說,確實好像從一個死胡同走進了另一個死胡同,“這個……”沈固捏捏他的臉:“這個什么?”鐘樂岑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嗯,你說得對,我——這也是過執(zhí)?!?/br>沈固輕輕拍拍他微紅的臉頰,仰靠到床頭上:“好,那現在咱們來說說,你為什么要對張升夷他們那么咄咄逼人?”鐘樂岑不滿:“不是因為他們拿你當妖怪嘛!”“那你為什么還要讓我進特事科呢?”“難道你不愿意去?”“別拿我當借口?!鄙蚬膛乃幌拢罢漳愕钠?,既然懷疑他們是監(jiān)視我,就不會讓我再進特事科。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了什么?我有什么問題嗎?”鐘樂岑又開始咬嘴唇,沈固把他摟過來親了一下:“說實話。你是不是就想要張升夷那個保證?你怕什么?怕他們對我做什么?你不是說有什么天師安全法嗎?那你還擔心什么?”鐘樂岑苦惱地皺著眉,終于說:“以前我只覺得你身上煞氣重,但二叔說過你有陰氣,張升夷也這么說,就連樂洋以前也說過你好像是從鬼門關里回來的,可能……確實有點奇怪?!?/br>沈固聳聳肩:“這有什么奇怪的?鬼門關我不是也去過好幾次了?”“那是生魂離體呀!可是他們說的是從鬼門關里逃出來的鬼呀!按天師的行規(guī),遇到這樣的鬼,完全可以直接出手滅掉。”沈固愕然:“怎么?就算是從鬼門關里逃出來的,也不見得就罪該萬死吧?生前沒做惡,死后怎么就非滅掉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