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晚還在外面玩，甚至沒有離開過他那個(gè)小小的家。

結(jié)界里妖靈眾多，即使入夜，四周也有或明或暗的光芒籠罩。剛才從竹簍里出來，他就不光被狗嚇到，其實(shí)那么黑的夜也讓他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gè)不停。只是溫亗站在他面前，才稍微不那么害怕了而已。

小蘑菇滿心歡喜下山來，從沒想過那人愿不愿意。此時(shí)被人拒絕，連懇求的話也說不出口。他不會(huì)求人，是真的不會(huì)。

蘑菇以為這人間的道理，都在那晚螢火蟲念給他的書里了，想不到他只走出一步，就被堵得再不敢往前。

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門外挪，挪了十幾下，連半步的距離都沒走出去。心里也越來越害怕，他不知道出去之后，自己該去哪里。

進(jìn)山的路，好像能記得一點(diǎn)，但是這么黑……他突然想起清逸以前講過的鬼魅的故事，雖說結(jié)界里也有地靈，但他們相熟，而且地靈也沒有什么怨氣。蘑菇更加害怕，這下連挪都不挪了，他想求溫大夫，收留他住一晚，明天再走行不行。

溫亗聽身后的人半天沒有動(dòng)靜，狠狠心想回房睡覺不理他，結(jié)果還是轉(zhuǎn)身，一雙冷漠的眼瞪著問他：“你怎么還不走？”

蘑菇怕得臉色蒼白，眼里含著一層淚。聽到溫亗跟他說話，連忙松了絞著衣衫的手，向前一步道委屈道：“太黑了，我……我害怕……能不能，能不能明天再走？”

溫亗寒著一張臉，“不能?！?/br>
蘑菇一臉受傷的表情，“可我是來嫁給你的啊……”他心里難過，臉上并不遮掩，“我昨夜一夜未睡，就是為了學(xué)得多一點(diǎn)，好來嫁給你。而且，今日還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腿和腳都好疼……”

溫亗的臉少見的抽搐了一下，“你！再說這種沒頭沒腦的話，就馬上出去！”

“不是啊，不是胡說八道，我是喜歡你才來嫁給你的……”說著，蘑菇突然一臉說錯(cuò)話的樣子，不安的咬了咬下唇，“不是不是，我是來報(bào)恩的……以身相……”

“閉嘴！”溫亗打斷他，不想再聽他說以身相許這四個(gè)字，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卻沒關(guān)上門。

蘑菇跟著他走到門口，躑躅著不敢進(jìn)了。半晌，從里頭傳來溫亗不耐煩的聲音：“愣著當(dāng)柱子嗎？進(jìn)來?！?/br>
4.般配

蘑菇心大得很，跟著溫亗進(jìn)了屋子，便滿心歡喜。臉上的笑忍都忍不住，全然忘了剛才無處可去的恐慌，坐在溫亗指給他的凳子上東張西望。他對桌上放著的茶壺和茶杯新奇的要命，卻又怕溫亗生氣，不敢去碰。只能下巴抵著桌子，頭湊得近近的，專心打量那大著肚子的茶壺。

溫亗在里間凈了手出來，看見的就是他這幅傻樣子。他以為少年口渴，不發(fā)一言，走到蘑菇身邊倒了杯茶。

蘑菇看著那杯茶，知道溫亗是給他喝的，沖溫亗甜甜地笑了一笑：“謝謝你，溫大夫?！?/br>
溫亗沒有理他，徑自出去了。

蘑菇便連忙放下茶杯，跟在他身后。但走到門口，他突然頓住腳步，不敢走了。

剛剛不知為何，溫大夫改了主意讓他進(jìn)來，若是現(xiàn)在出去，他又不讓自己進(jìn)來了，那可如何是好？

這么想著，蘑菇打定主意，死都不出去。溫亗坐在院中的花架下，收拾白天采的藥，蘑菇就坐在門口看他。

溫大夫可真好看，蘑菇托著腮想。

今日的溫大夫穿的還是白衣，卻不同于自己這種白。嗯，好像沒有自己的這么亮，是穿的久了，有些舊，但卻更給人溫暖踏實(shí)的感覺。

蘑菇目不轉(zhuǎn)睛瞧著溫亗好看的臉，再轉(zhuǎn)移到他收拾藥材的欣長細(xì)瘦的手，覺得溫大夫真是無一處不好。

饒是溫亗，也被蘑菇這樣熱辣直白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手里收拾藥材的動(dòng)作不停，頭也不抬地道：“再看，你就馬上出去。”

蘑菇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站起來，連衣服上的土也忘了拍。垂手站著，像做錯(cuò)了事的小孩兒，“嗯……我……我不看了……”說著，又偷偷抬眼去瞟溫亗，被溫亗逮了個(gè)正著。

他連忙又垂下頭，臉色不知是嚇得還是羞得，紅成了猴屁股。

溫亗不讓他看，他便面壁站著，強(qiáng)忍著不去注視那邊。好在墻上趴著一只壁虎，蘑菇被吸引了注意力，想用靈力和那壁虎聊天，可惜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

“唉，原來是只沒修為的壁虎?！蹦⒐缴鸁o可戀，頭抵在墻上，盯著自己的鞋子出神。

直到溫亗進(jìn)來，才受驚一樣，站得直直的，瞪著眼睛無辜地看著溫亗。

溫亗瞥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蘑菇看出來，跟上去狗腿道：“溫大夫，怎么了？”

溫亗不說話，蘑菇便在一旁念念叨叨。非要問出溫亗究竟怎么了，溫亗停住腳步，面無表情道：“擦擦額頭?！?/br>
蘑菇伸手一抹，都是剛才他在墻上蹭的灰。他心里又羞又急，拿袖子用力擦自己臉。溫亗看他臉都擦紅了，忍不住開口道：“好了，沒有了。”

蘑菇這才放下心來，但眼神還是惴惴的，生怕溫亗嫌他搗蛋。

吃過飯?jiān)撍X了，溫亗才有些后悔剛才讓他進(jìn)來。父母去世早，他已獨(dú)居多年，一時(shí)半會(huì)兒沒有別的屋子可以住。雖說眼下氣候溫暖，但久未住人的房間，還是太過潮濕。

想來想去，溫亗看著床邊的小塌才有了主意。

他給乖乖站在自己身后的蘑菇指著小塌道，“今晚你先睡這兒，明天天一亮你就走?！?/br>
蘑菇聽到有自己睡覺的地方，喜得不行。但很快就被溫亗的下一句話弄得苦了臉，他抿著唇走到小塌旁，也不坐，只知道垂頭絞自己手指。

溫亗看他一臉可憐的樣子，心里頓時(shí)生起一股煩躁。他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床新被褥放到小塌上，冷聲道：“睡覺?！?/br>
蘑菇聽了，連忙躺下，連鞋子都忘了脫，閉著眼表示自己已經(jīng)睡著了。

溫亗看他這幅樣子無言以對，也不想再跟他多說，熄掉蠟燭上床睡了。溫亗確是累了，房里有個(gè)外人，他竟也不覺得別扭，沾了枕頭，便很快睡著了。

蘑菇卻一直清醒著不敢睡。他怕自己睡著了就被溫亗?cè)映鋈ィ瑏G到一個(gè)他不認(rèn)識的地方，從此再也找不到溫亗。他也怕睡著以后，一睜眼，天就亮了，到時(shí)候溫亗讓他走，也是沒有辦法的。

但好像蘑菇?jīng)]想到，就算他不睡，天也會(huì)亮的……

他坐起來輕手輕腳地脫鞋，然后鉆進(jìn)溫亗給他拿的被子里，深深吸了口氣。干凈清爽的味道，混著淡淡的，他說不出名字的藥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