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不知道他們后來在一起過的事，以為兩個人還是因為高考那次的爭執(zhí)而記恨到今天。但具體因為什么起的爭執(zhí)楊東也不知道，他問了兩邊都沒人告訴他，只能籠統(tǒng)的勸著。

“智子這幾年過的也不太好，總感覺心情不好似的。他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不知道去哪了，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郁郁寡歡的，也不愛說話了，也不愛玩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么，剛上大學那年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他比誰都瘋，對象換的比衣服都勤。也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br>
肖陽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里很不舒服，聽到這更難受了，那個人，和他一樣，過的并不好。

“畢業(yè)之后他爸給他走關系找了個文職，挺清閑的，他辦公室有個文文弱弱的妹子，追了他好久，現在在一起快兩年了吧，我們都笑他換口味了，你是不認識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一個比一個辣。這智子也有本事，能在那些豺狼一樣的女的之中抽身。我們真是羨慕他，這日子他媽的哪個男的不想過。”楊東喝的有點多，說的也有點多，完全沒注意肖陽神情的變化。

“我的話有點多哈，你說說你吧，這幾年怎么樣，外國的妹子是不是都那么開放啊，你這小身板行么你?！睏顤|依舊那副頑劣的樣子。

“還行吧，就那樣，你呢，你這幾年怎么樣？”肖陽實在不想說自己，況且他自己也沒什么可說的，這五年他的白天黑夜想的除了周宇智還是周宇智，有什么可說的。

“我啊，就那樣，畢業(yè)之后就找了個打字員的工作，沒勁。但是我認識了個女生，在一起挺久了的，我打算再攢點錢跟我爸再要點買套房子就結婚。這還是早點成家好啊，你也早點成家，咱再結個娃娃親啥的，多有意思，你兒子也得管我叫爸，但是我不想生女兒，女兒難養(yǎng)啊，兒子不聽話就揍一頓，女兒要是像我女朋友那么可愛我怎么下得了手，他媽不還得把我宰了……”楊東壓根就沒有閉上嘴的意思。

肖陽心里有點不舒服，且不說感情的問題，就他本身來說，可能也不會有自己的下一代了。

肖陽知道他那是喝多了，要把他送回家，楊東非說不用，要找他女朋友去，踉踉蹌蹌的打了個車走了。

肖陽看著出租車離開視線，心里一陣發(fā)悶。

肖陽酒量不太好，只喝了兩口，站在路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眩暈，撕裂，窒息，仿佛海浪一樣襲來。

為什么要讓他知道那個人的消息，為什么那個人偏偏也是這樣，也是那么難過，為什么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難受，他自己難受就夠了。

還好，現在那個人緩過來了，開始新生活了，只剩他自己難受了，還好。

肖陽還是愛他，無論是作為兄弟還是曾經的戀人，他不希望他過的不好。

只要你過的比我好，那句歌詞就是肖陽的心聲。

肖陽的心里有點愧疚，從父母口中，從楊東口中，都能得知周宇智對他的深深愧疚，而他自己，卻儼然一個受害者的模樣，躲到了國外，杳無音訊，其實真正受傷的人應該是周宇智吧，分手，內疚，都一點一點摧垮那個少年的心。

從前也是這樣，無論肖陽和周宇智發(fā)生什么矛盾，無論是誰的過錯，最先拉下臉面的人都是周宇智，他雖然不說道歉，但是卻用最平常的動作或者話語把兩人拉回最初的狀態(tài)，肖陽心里都明白，周宇智那么好面子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在意，怎么會主動緩和。

這就是周宇智，他曾經為之瘋狂的周宇智，他現在也不曾后悔。

第八章那些情緒叫做回憶（上）

記憶還是鋪天蓋地的卷來，關于那場高考。

“我以后努力學習，跟你上一所大學吧。”周宇智某天在放學路上無意說出的話卻被肖陽刻在心上。

于是高考的時候，肖陽故意把選項填錯，步驟亂寫。

雖然高三后期周宇智確實多努力了很多，但是和肖陽還是差很大的差距。肖陽當然知道，但是他無比憧憬和他一起上大學，在一起，像高中一樣，一起上課，一起放學，不分開。什么身份都好，只是別分開。

于是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傻了一群人，老師傻了，家長傻了，最重要的是，周宇智傻了。

當周宇智看到肖陽一臉淡定的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什么。

“你他媽這是在干什么？你他媽說話，你他媽這是什么意思？”周宇智不由分說的一拳打在肖陽臉上，接著提著肖陽的衣領逼問他。

周圍的人都想過來攔著。

“都讓開?！币恢睕]說話的肖陽吼了一句。

“肖陽你記著，我他媽不用你施舍?！闭f完周宇智放了手，轉身走了。

留下肖陽一個人默默地站著。

然后直到搭上去上海的火車，肖陽都再沒見過周宇智。

報考的那天周宇智故意沒來，第二天才來把志愿交了。肖陽也是后來才知道周宇智和楊東一起考去了離家不算太遠的城市D市，倆人的學校離得不遠。

而他，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填了上海的某所不知名高校選了自己喜歡的專業(yè)，這是他在那個時候做的唯一算得上是對得起自己的決定了。

肖陽都不知道那個假期自己是怎么過來的，他的腦子里只重復著那一句。

“我他媽不用你施舍。”

為什么，為什么我為了你可以推開一切，你還要不顧一切的推開我。

我只想和你一起啊，為什么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馬上就可以一起上大學了，過著我們曾經想象過的大學生活了，為什么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卻轉身走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疼，最后，他們還是走上了形同陌路的路，一切就還都沒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他記得他后來就無法在聊天通訊錄里找到他的名字了，始終能背熟的一串數字也變成了空號。

這個人，最終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走出了他的生命，沒留一點余地。

他記得他頂著八月的太陽站在周宇智的樓下，死死盯著那扇沒拉開床簾的窗子，他知道他在里面，但是他再也不能堂而皇之的走進去了，再也不能輕車熟路的走進臥室把睡眼惺忪的人提到書桌前了，再也不能吃著周mama準備的零食看著一臉饞樣的他了。

最后他還是離開了，離開了智的樓下，離開了這座擁有他們所有聯系的城市。

肖陽嘆了口氣，招手攬了一輛出租車，帶點熱度的風打在臉上，為數不多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