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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昏黃的燈光總讓他很容易的便能想到一個人。 一個女孩子,那時候才十三歲,還不到十四歲,豆蔻年華,手里提著一盞六角宮燈,在長安城的夜里行走。六角宮燈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晃動,被拉長的人影也隨著宮燈搖曳出一片陰影。女孩子神色沉靜,眼神堅毅,有時候走在熱鬧的黃天道上,身邊行人熱鬧紛紛,她走在里頭,仿佛格格不入;有時候穿行于街頭巷尾,無聲無息,詭異而神秘。 他王翰之見過不少修習(xí)陰陽十三科的人,有男有女,有厲害的也有平庸的。但從沒有一人身上有如她一般的氣息,整個人就如同她所學(xué)的陰陽十三科一樣詭異莫測。 她身上有一種難言的獨行感,不是說她真的孤身一人,王翰之遠(yuǎn)遠(yuǎn)見過,她與她的家人們,他們的感情不似作假,融入其中沒有半點違和。而是她做事時不同于尋常人的辦法與有時一人獨自站在路邊的情形,總能讓他想到孤獨二字,仿佛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事實上這兩個憑空出現(xiàn)的怪人,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但是……兩個,反而讓他有些疑惑了。不過不管如何,是不是她,答案很快就會知道的。 不得不承認(rèn),這世上就有一種人,不管在哪里都不會被埋沒。恰如灼灼明珠,難掩鋒芒。 …… 多數(shù)時候,趕車的都是他。裴宗之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她手里拿著一根樹枝,正抓著一把樹葉玩著。 這一次,女孩子沒有如以往一樣不說話,而是開口了:“前方天羅地網(wǎng),有什么要準(zhǔn)備的么?” “準(zhǔn)備什么?”裴宗之詫異的看著她。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再往前出了西南府,要動兵攔截恐怕就很難了,我若是鐘黎,定然會布下狠手,所以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再像原先那樣你我各顧各的,必然不行?!?/br>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那你準(zhǔn)備如何?” “先存?zhèn)€僥幸問一問吧!”她說道,取了些水,將臉上易容的事物擦去了大半,又伸手把一旁裴宗之頭上的斗笠壓低了一些,拉住了馬車,而后馬鞭一甩,攔住了前路過來的幾個行人。 “小哥,我問一問,我要去肅州。前方核對路引離開西南的人多不多?有沒有在排隊?今日能及時到達(dá)肅州么?” 第四百一十二章 狡猾 被叫住的行人怔了一怔,反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叫住他的女孩子看著還不到十五歲吧!她叫自己小哥,是他看起來很年輕么? 真假尚且不論,不過行人倒是當(dāng)真停了下來,很認(rèn)真的回答了問題。 “前頭啊,我們剛從前頭過來?!毙腥苏f道,“檢查的挺嚴(yán)的,不過你們要離開的話怕是不好走了,前頭排隊等候核查路引的人不少呢!” “而且不但如此,每人都需以水凈面方才能離開。每日之內(nèi)能離開的不過區(qū)區(qū)百人而已。” “聽說是在尋什么重犯,那重犯很是狡猾,不得已而為之?!?/br> 看來是不能僥幸了啊,原本還想替馬車?yán)锏娜艘兹蓦x開的,眼下卻是不行了。 …… “有點難?。 毙l(wèi)瑤卿感慨了一聲。 裴宗之回頭看她:“你居然也會喊難?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那怎么可能,我還是怕的,怕很多東西?!迸⒆訃@道,眨了眨眼睛,“我怕你改主意了。” “我瞧不出來?!彼敛涣羟榈拇疗屏伺⒆拥暮霸?。 女孩子無所謂的笑了笑,即便謊話被戳破也不懼怕,她確實不懼。她不害怕裴宗之突然變卦和發(fā)難,即便他已經(jīng)察覺出了什么,再如何我行我素,看著古怪,卻還有著自己的底限和原則。這一點從他平日行事作風(fēng)就能看的出來,若是沒有原則,天光大師也不會如此放心的把他放出來。 至少在此時,在離開西南府前,他不會變卦。不會丟下他們,任他們被鐘黎射殺在西南府。 沉默了半晌,裴宗之出聲道:“你的那塊令牌呢?” “什么令牌?”女孩子睜大眼睛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模樣。 “不要裝傻。”他說著摸出腰間的一塊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就是你與攀比的那塊令牌?!?/br> “左相裴行庭給我的,出入城池可直接放行。” “陛下給我的,此令牌可調(diào)動五城守兵?!?/br> 當(dāng)日就是這么攀比互相擠兌的。 兩塊令牌并排躺在手心之上,女孩子略了略額頭的碎發(fā),口中嘀咕道:“我準(zhǔn)備上了山西路再用的,如此早的暴露怕是不好。” “你若是現(xiàn)在不用,連西南府都出不去,更遑論山西路?”裴宗之搖頭,正色道,“還是用了吧!” “早用早好,總比當(dāng)真落到鐘黎手上,來不及用就殞命來的好,至少用過了,也不虧了?!?/br> 衛(wèi)瑤卿收了笑容,面無表情:“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說實話?!?/br> 裴宗之挑眉,卻也從善如流的回道:“實話就是,我與你們到山西路就分別了,剩下來的路就與我無關(guān)了,你留到山西路用,我又占不到好處,還不如早點用?!?/br> “真巧?。 迸⒆幽樕先匀粵]有多余的表情,卻撇了撇嘴,“我也是想著到了山西路就不能用你了,占不到你便宜了,所以在到山西路之前能用盡量多用用,如此看來,你我倒是不謀而合?!?/br> “看來,占不到便宜了??!”女孩子一臉的惋惜之色。 “我不管是給人算命卜問前程還是給人做保鏢,必然都是第一流的,價值千金,如今白白送了你那么多天,你應(yīng)當(dāng)知足。”他神色虔誠而慈悲,“知足才能常樂?!?/br> “這表情,跟天光大師一模一樣。”女孩子撇了撇嘴,“別說教了,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br> 裴宗之不愿意出賣武力來幫忙了,衛(wèi)瑤卿跳下了馬車,卻也知曉,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她口里嘀咕著向前走去:“學(xué)到了天光大師的說教,也學(xué)學(xué)天光大師的慈悲?。∧悴蝗氲鬲z誰入地獄,幫個忙嘛,這么小氣?” 裴宗之坐在馬車上沒有動。 在前頭走著的女孩子腳下一頓,回頭看他:“我先行一步,你在這里等著,他們就交給你了?!?/br> 裴宗之抬頭,即使隔著滿臉的假褶子,也能看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你倒是信我?” 女孩子笑了,轉(zhuǎn)身離去,身姿纖瘦窈窕,如春日的柳條,即便粗布長裙卻依然很是好看。她的聲音帶著內(nèi)力傳音而來。 “我當(dāng)然信你,他們在你身邊定然很安全!” 他目光微閃,傳音于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回以他的是女孩子的一聲輕笑,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車簾拉開了一些,馬車?yán)锟臻g狹窄,便拉了些車簾透透風(fēng)。他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