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請來了太醫(yī)院的楊老大夫，開了幾帖藥，卻……”一旁的紅珊忍不住道，收到紫鵑眼風的那一刻才不敢說了。

    紫鵑得了周老夫人的眼色，笑道：“楊老大夫的藥還是不錯的，老夫人最近已大有起色……”

    衛(wèi)瑤卿根本沒有理會紫鵑的掩飾，而是仔細看了片刻周老夫人，突然開口問：“那符醫(yī)呢？有請過么？”

    第七章 夜半

    符醫(yī)，也屬陰陽十三科的一種。

    術士，天下奇人也。說起來，大楚朝看重術士，為術士者，不忌男女，只看手段高低也是有緣由的。大楚北面是匈奴，靠的是大楚的男兒筑起的血rou城墻，南面銜接的是南疆，昔前朝皇室劉家被太宗所滅，逃到南疆，南疆原本也盛行巫蠱，而前朝皇室劉家，得天獨厚，出盡術士風采，逃到南疆之后，發(fā)展更甚，是以大楚開朝以后便有南劉北張之說。以術制術，這是當年太宗皇帝打下天下時定下的方法，時有張家先祖張?zhí)鞄熅锐{有功，自此大楚對術士開始看重，設陰陽司，術士也不再是曾經(jīng)下九流的職業(yè)。

    陰陽十三科種類繁多，實際寺為大楚朝的國寺，現(xiàn)今的主持天光大師便是當朝國師，實際寺那一脈最擅長的就是帝王將相最看重的國祚，王朝盛衰之術，逢亂世必起，是以，國祚自古以來便是陰陽十三科中地位最高的一科。而張家最擅長的是陰陽十三科中煞氣最重的點煞，即除鬼除惡，因為煞氣太重，張家每一輩中點煞最多的那個人往往不得善終。除國祚、點煞外，還有符醫(yī)、風水、摸金、測算、煉丹、通陰陽、奇門、天罰、巫、蠱、咒，統(tǒng)共十三種，又叫陰陽十三科。

    “崔司空身邊的魏先生過來瞧過，只可惜魏先生并不擅長符醫(yī)，只留了幾劑鎮(zhèn)痛的符水。”紅珊藏不住事，回答的很快。

    紫鵑瞪了她一眼，嘆了口氣，知道再瞞下去不過欲蓋彌彰罷了，這才道：“六小姐可能不曉得，陰陽司那些大術士們可不是能輕易請動的?！?/br>
    她當然知道！張家滅門之后，右相喬環(huán)倒臺，陰陽司中大換血，能留下來的，不是保持中立不問外事的，就是程厲盛那邊的人，而她犯事的大伯衛(wèi)同知是喬環(huán)的門生，這等情況下，請的動精通符醫(yī)的術士才怪。

    衛(wèi)瑤卿看向周老夫人：“祖母，先時一直未來得及說，自從上回險些丟了性命之后，孫女便開了陰陽眼，孫女想學陰陽十三科，想學符醫(yī)?！?/br>
    她越說聲音越低，似是也知道羞愧。

    周老夫人只當她看到自己的病容，孝心而起，因著衛(wèi)同遠這個現(xiàn)成的例子在，倒也沒對衛(wèi)瑤卿抱多大期望，只拍了拍衛(wèi)瑤卿的手：“好，好，六姐兒長大了，知道心疼祖母了，你父親的書房里陰陽十三科的書不少，你可以去瞅瞅，沒準啊，哪天咱們衛(wèi)家也會出個女天師出來?！敝芾戏蛉苏f這話，有一部分的感動，更多的卻是安慰衛(wèi)瑤卿。不管怎么說，六姐兒有向上的想法總是好的，再者說，六姐兒如今才十三歲，年紀還小，還能慣兩年，兩年之內(nèi)能學個什么？到及笄時，就要開始考慮親事了，這一點愛好，想必很快就會淡去的。

    “放心，祖母！一定會的?！毙l(wèi)瑤卿卻是一臉肯定。

    從榮泰苑回來，衛(wèi)瑤卿也未立刻著手符醫(yī)的事情，周老夫人對她的手段并不相信，這一點都不意外，換作她，一向不懂事的小孫女突然有了這等能耐，她也是不會信的，所以，這一切還要個契機。

    入夜，一聲少年短促的輕呼聲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不少人只是將醒未醒一瞬間，又重新進入夢鄉(xiāng)。衛(wèi)瑤卿披上衣裳，取了那把桃木劍出了門，越過衛(wèi)府的高墻，喘了喘氣，這具身體到底不比她明珠兒自己的身體，饒是內(nèi)家功夫吐納的口訣她沒忘，習了幾個月，卻遠非她明珠兒自己的身體所能比的，長于山野江湖的明珠兒可是自幼便習的功夫。

    衛(wèi)府的位置有些偏，畢竟與長安城中多數(shù)的官宦之家相比，底蘊太薄，衛(wèi)府當年可謂一家上下全靠衛(wèi)烈一個五品中郎將養(yǎng)著，府邸位置自然不會選的太好，而衛(wèi)府一旁不遠處就是一條通往外郊的小道。

    衛(wèi)瑤卿追了上去，小道的盡頭是一處叢林，而叢林深處，她抬眼，看到了一座座石碑，這是一處墳冢。

    現(xiàn)在是丑時，陰氣最盛的時候，眼前有些虛渺的白煙，遮住了視線，衛(wèi)瑤卿抽出了一張符紙，口中默念了幾聲，而后一聲輕喝：“破！”

    眼前白煙散盡。

    “香梨，香梨，你做什么呢？”

    “救命啊！”

    “鬼啊！”

    ……

    熟悉的聲音在呼救。

    衛(wèi)瑤卿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被“香梨”壓在棺材板上的小紈绔衛(wèi)君寧，褲子扯了半邊，許是看清了“香梨”的真面目，小紈绔早沒了那等風花雪月的心思，開始拼命的維護自己的貞cao。

    原本想要過去的衛(wèi)瑤卿突然停住了腳步：“何大人，又見面了?！?/br>
    有兩人從樹后閃了出來，這位在民間聲名遠播的何青天大人整理了一番衣衫，看了眼身邊那個早先時候被嚇過去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生：“我們過來看看?！?/br>
    那位欽天監(jiān)監(jiān)生雖說臉色發(fā)白，不過大抵是見人多了些，比起白天要好了不少：“見過衛(wèi)六小姐，聽何大人說起過你，學生愧疚?！?/br>
    這監(jiān)生的模樣，一看就是來練膽的，一般想要走術士這一道的人，免不了練膽這一遭，不然，就如這個監(jiān)生一般，看到阿飄的一瞬間就昏了過去。而練膽，有什么地方比丑時的墳冢更適合的呢？

    “無礙，你通陰陽眼不久吧，一開始總是有些害怕的，慢慢的就不怕了?！毙l(wèi)瑤卿說著側了側身，讓一個神情恍惚，抱著腦袋的阿飄走了過去，還順手拿下了它手里的腦袋，替它安上去撥正了。

    那位欽天監(jiān)監(jiān)生看完她做罷這一切，“哼唧”了一聲，再次昏了過去。

    按理說，正常人是看不到這些的，但是現(xiàn)在是丑時，陰氣最盛的時候，而且又是在這一片極陰的墳冢這里，普通人也能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何太平臉色發(fā)白，明顯也看到了方才那一幕，不過他比那位欽天監(jiān)監(jiān)生要鎮(zhèn)定多了，即便如此，還站在原地，看著衛(wèi)瑤卿：“衛(wèi)六小姐好手段，本官佩服！”

    “晚些再與何大人聊，家弟頑皮，小女先去將家弟帶回來再說。”衛(wèi)瑤卿說著走了過去，手上三張符箓瞬間貼在了“香梨”的后背之上。

    “香梨”掙扎了兩下，動彈不得，一臉的不情愿。

    不得不說小紈绔膽子還是挺大的，見狀，連忙呼叫：“六姐，六姐，救命！”

    衛(wèi)瑤卿走近“香梨”一把拉住了“她”的后背，而后，何太平只看到那位衛(wèi)六小姐伸手一拉，竟從那個粉衫女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