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婦只覺得雙膝痛得快沒有知覺了，他甚至說不出一句話。

“是不死鳥的顱骨?！蓖詥栕源?，“只有巫妖才能殺死這種生命力極強的生物，在亡靈族中，不死鳥的顱骨是至高權(quán)利的象征?！?/br>
黑寡婦猛地抬起頭，直視著面前的男人。

“你再呆下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帶著它回到亡靈界?！蓖D(zhuǎn)過身，對凱爾洛斯道，“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請你務必履行你的承諾?！?/br>
“亡靈族將會成為戰(zhàn)后領先的種族?！眲P爾洛斯肯定道，“你的信徒將會感激于自己主神的先見之明。”

“法則是不可違逆的。所有生命都是順應法則才得以存活，既然神祗的權(quán)威遭到質(zhì)疑，法則也將推動這個新的思想，那就說明神祗與信仰的淘汰是必然。”威廉卸下了鐮刀，眼神冰冷，“我之將死，若亡靈族能得以強大，那么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感謝你對我的幫助?！眲P爾洛斯微微鞠躬，針劍在手中輕巧地翻轉(zhuǎn)，“所以，抱歉?！?/br>
黑寡婦愣愣地注視著威廉被針尖刺入心臟，流淌的血液化作冥火灼燒軀體，死神的披風從邊角被焚燒，一直蔓延到發(fā)上。最終什么都沒有了，只剩下一枚神格。

一支黑色鳶尾落在他面前，黑寡婦拾起枯萎的花束。等他抬頭時，凱爾洛斯已經(jīng)消失了。

接下來是精靈族。

身為干預者，精靈主神圣扎加利很早就知曉自己的結(jié)局。執(zhí)劍的男人走進宮殿，令他訝異的是，獸族主神利安德爾竟也在，他的神嗣索瑪尼亞正在倒茶，他嘟著嘴，似乎很不高興。

“你剛剛殺死了誰？”圣札加利問。

“威廉?！眲P爾洛斯并沒有隱瞞，他看向利安德爾，“你知道了？”

“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才知道?！崩驳聽柭冻鐾媸啦还У男θ荩案杏X就像烹飪神族一樣呢，現(xiàn)在你將蓋上最后的蓋子?！?/br>
“恰當?shù)谋扔鳌！?/br>
“不是比喻?！崩驳聽柤m正道，“是遺言?！?/br>
啪嗒——瓷器從索瑪尼亞手中摔落，少年瞪大了眼睛。

圣扎加利從容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他舉起杯盞，“愿我們地獄相見?！?/br>
血色染紅了清茶。

“你……”索瑪尼亞扯住利安德爾的衣角，聲音尖銳，“這、這是怎么回事？！”

紅發(fā)如烈焰垂落在肩上，獸族主神摸了摸他的腦袋，“離開我吧，索瑪尼亞。你已經(jīng)長大了。”

“我不?。?！”他幾乎是在尖叫，“吾神、不，凱爾洛斯，你想干什么？！”

索瑪尼亞就這樣目睹著自己的父親被曾經(jīng)尊敬的神祗殺死，他哆嗦得像寒風中瑟瑟發(fā)抖的枯木，直到有人對他說，“這是所有神祗的宿命，也生來就背負的命運?！?/br>
他只覺得暈眩，仿佛被抽走了大量血液，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凱爾洛斯將失去意識的索瑪尼亞傳送走?，F(xiàn)在的神界已經(jīng)被鮮血洗滌，四寂寥然。他走到宮殿外，幾叢卡薩布蘭卡靜謐而芬芳。凱爾洛斯折下一支，放在唇邊親吻，“還有最后一個……愛德華·凱爾洛斯?！?/br>
最珍貴、最期待的。

他換下染血的黑禮服，著了一席鑲有金邊的，領口別了一支卡薩布蘭卡，衣冠楚楚仿佛要去出席貴族的宴會?？臻g霎時支離破碎，凱爾洛斯竟也感到急切，他穿過空間碎片來到天族的塞納宮，一如上一次到來的那樣。

愛德華在批改文件，他最近在處理女爵黨的事務，由于女爵的特殊性，它的存在就變得非常棘手。頂著戰(zhàn)敗的壓力，愛德華已經(jīng)幾周沒有好好休息，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然后他又聽見了腳步聲。

凱爾洛斯從殿門踱了進來，他近乎貪婪地注視著愛德華，“我們許久未見了。”

愛德華放下羽毛筆，冷漠道，“你這次來，是想囚禁我，還是殺了我？”

凱爾洛斯失笑，他抽出胸前的卡薩布蘭卡，戲謔道，“我是來追求你的?！?/br>
“拿著帶血的劍來追求我？”愛德華諷刺道，“那我還真是不敢拒絕呢?！?/br>
凱爾洛斯的口吻像是開玩笑，“你拒絕的話，我也許會殺了你。”

愛德華半合上眼。

“你看起來很累?！眲P爾洛斯順勢上前摟住他的腰，親密得仿佛情人，“是因為天族的事嗎？”

沒有人回答他。

“那我再問一句，如果天族的崛起需要你的死亡，你愿意嗎？”

愛德華原本警惕得很，聽到他的問題也怔了一下。

“永恒之墟的最終目的，是殺死所有神祗。因為只有神祗死去、信仰衰敗，新的思想和政權(quán)才會誕生，它們會推動文明發(fā)展，使所有種族躍上新的臺階?！眲P爾洛斯在他耳邊呢喃道，“你看，它創(chuàng)造了你，也最終將毀滅你?！?/br>
“……我做的不夠好？！”愛德華忽然反問道，他終于有了一點正常的情緒，流露出憤怒與不甘，“我接過權(quán)柄，必將履行我應盡的義務，從過去到現(xiàn)在，我從未瀆職，而法則現(xiàn)在要殺死我，以方便新秩序誕生？！”

凱爾洛斯很清楚，像愛德華這樣的人根本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只有對他們所著重的東西質(zhì)疑，才能得到相應的情緒反應。而這樣的愛德華終于暴露出了少見的脆弱，他安撫性地環(huán)住對方的肩，“不，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br>
堅硬的蚌貝終于張開一絲縫，而他現(xiàn)在要撬開雙殼，品嘗內(nèi)里的柔軟。

“我殺死了除你我以外的所有神祗?！眲P爾洛斯低語道，“可我舍不得你，愛爾?！?/br>
愛德華反手攥緊凱爾洛斯的手腕，指尖正搭在筋脈處。凱爾洛斯敏銳地察覺到他其實在不安，以至于拼命要桎梏對手的弱點。

真是……可愛。

“你很優(yōu)秀，愛德華。但很多東西并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無論是命運、法則還是歷史的軌跡。我們都只是祭品與羔羊，我們的死亡是另一個時代的新生?！眲P爾洛斯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溫柔，“如果你的死亡不屬于我，那么我的生存也就沒有意義?！?/br>
愛德華沉默了片刻，“所以，我必須死是么?！?/br>
針劍已經(jīng)抵在光明之神的后心，凱爾洛斯的環(huán)抱更像是桎梏，他說，“是的，而我將與你一起。”

血液從傷口涌出，愛德華悶哼一聲，他倚靠在凱爾洛斯懷中，斷斷續(xù)續(xù)道，“如果、如果沒有這一切……我們也許會互相欣賞。”

“不，不會?！眲P爾洛斯略一用力，針劍終于刺入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