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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兇神惡煞,難得沒敢太歲頭上動土,悄悄把腦袋縮了回去,選了孟璟最常翻的那本躺下,順帶爪子無意識地又將書脊抓壞了一段。 孟璟狠狠地盯過來,貓爺無畏地舔了舔爪子,總之這是個只能自個兒生悶氣的煞神,日常有火發(fā)不得的,它干脆轉(zhuǎn)了個向,背著他繼續(xù)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孟璟被這小崽子兼真大爺氣笑,只得出門去找扶舟撒氣。 扶舟正蹲在院墻下看新種的安神草藥,他隨意挑中一顆石子,左腳一側(cè),石子斜飛出去,扶舟頓時捂著屁股墩跳了起來:“東流你又找死是不是?” 他怒氣沖沖地轉(zhuǎn)頭,就看見孟璟沖他微微笑了笑,整張臉頓時僵成一團(tuán),五官扭曲了好一陣子才撫平,換了張臉到孟璟跟前賠笑:“主子有什么吩咐?” “薛敬儀那邊怎么樣?” “照您的吩咐,下元那日便撤走了所有暗哨。” 見孟璟頷首,他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大著膽子多嘴問道:“主子想好了么?薛敬儀怕是必然會遞奏本。” “無妨。夜路走多了,也該看看大日頭了。” 扶舟猶豫了下,問:“是為著少夫人么?可貿(mào)然進(jìn)京,誰也不知萬歲爺?shù)降资莻€什么態(tài)度。” 畢竟,繼續(xù)走夜路,一朝事發(fā)必然連累楚懷嬋,可若走到明面上來,生死皆在皇帝一念之間。 “見招拆招即可,夜路有夜路的走法,大白日下,便不能走路了么?”他倏然笑了笑,“去給棲月閣傳個話,讓收拾收拾,請少夫人回門?!?/br> 扶舟低低嘆了口氣,不大情愿地應(yīng)下。 孟璟看了眼已經(jīng)全黯的天色,淡淡道:“順帶去把那個蠢貨領(lǐng)回來。” 扶舟思忖了好一會兒,這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孟璇,應(yīng)下之后,先去傳完話,爾后便往臬司衙門去了。 宣府地大但人少,臬司衙門的監(jiān)獄也并不大,他被領(lǐng)到一間逼仄但還算整潔的牢房里,獄卒替他開鎖,這動靜惹得縮在角落里的少女回過神來,聞聲看過來。她看清來人的一瞬,趕緊轉(zhuǎn)頭回去,擦了擦淚,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他,滿不在意地問:“二哥還有什么吩咐么?要提我去給二嫂賠罪?” “那二姑娘愿意去么?” 孟璇扭頭過去朝著墻角,并不肯看他,扶舟也不出聲,就這么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好半晌,她總算開口:“賠罪便免了吧,二嫂她也未必想看見我。反正明日便要開審了,明日過后,我便是全宣府最可笑的女人,還不夠二嫂消氣的么?” 扶舟沒理會她這自嘲,只是淡淡問:“二爺問,您知錯了嗎?” 她抬頭看向他,見他一直盯著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忽地覺得自個兒愈發(fā)可悲,只好別開腦袋不去看他。好一陣子后,她總算艱難開了口:“我承認(rèn)這事我做得確實(shí)不對,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就是氣急了?!?/br> 扶舟聞言,走近在她跟前跪坐下來,道:“多有得罪,二姑娘見諒?!?/br>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他抓過她右臂,隨即“咔擦”一聲,她驚呼了一聲,剛才止住的眼淚珠子又不爭氣地成串地往下墜,但垂了幾日的手臂總算是有了感覺,她抬眼看向他,頗為不解。 畢竟是孟璟送過來的人,就算知是他們推官老爺?shù)拈|女,這些獄卒仍不敢造次,這幾日連問都沒問過她的傷一句,更不要提為她請大夫這種事了,她剛來那日,痛得哭了一整夜,連嗓子都哭啞了,到第二日便已是鈍痛爾后漸漸麻木了,她甚至以為這手早就廢了。 怨過孟璟半點(diǎn)不顧舊情,也恨過自己莽撞,總之在這個她這輩子待過的最破的地方,她流下了有生以來最多的淚水。偶爾也會想,還不如直接判她一個死罪更好,這樣便也不必遭受旁人議論和指點(diǎn)。 扶舟起身,退開三步遠(yuǎn),這才道:“二姑娘自行回府吧,車馬已為您備好。” 她愣住,半天不見應(yīng)聲。 扶舟只好補(bǔ)道:“非如此,不足以誠心悔過?!?/br> 她再次怔住,好半天才問:“二哥還有話么?” “只說,日后不得再靠近二少夫人?!?/br> 他答完話先一步離去,孟璇好一陣子沒動靜,獄卒催了好幾道,她才失魂落魄地起了身回府。她在西角門下馬車,孟淳派人過來叫她過去。她到時,孟淳正端了杯茶要喝,見她進(jìn)來猛地將茶杯一摔,茶杯寸寸碎裂,地上鋪滿一層碎瓷,他只罵了句“混賬東西”,又指了指那堆碎瓷,冷冷道:“跪下?!?/br> 她這次沒像往常一樣和她這個賭棍父親斗嘴,而是安安分分地斂衽跪了下去,正正跪在那堆碎瓷上,膝上頓時有血滲出。 孟淳看了眼,搖了搖頭,出了門。 他到閱微堂時,孟璟正立在中庭里看月亮,見他進(jìn)來,只淡淡喚了聲:“二叔?!?/br> 他遲疑了下,道:“二丫頭不懂事,我代她給你賠個罪。” “別?!泵檄Z阻了他,“二叔若要賠罪,怎早不來,偏等她沒事了才來?” 孟淳愣住,緩緩道:“這幾日被那混賬丫頭氣著了?!?/br> 見孟璟不接話,他又道:“同在一片屋檐下,我們叔侄也有快四年沒見過面了。從璟,我有話同你說?!?/br> “有事說事吧,我暫時還不想進(jìn)去?!泵檄Z召人擺了桌椅上茶,又望了好一會兒月,才緩緩坐下來,“二叔賜教,洗耳恭聽?!?/br> 孟淳自嘲地笑了笑,爾后又嘆了口氣:“你也不必拿話激我,二丫頭這事一出,我算是明白了……我這幾日已在著人擇宅子,看好了便帶那倆混賬東西搬出去,你也別放在心上了。” “勞二叔親自去同母親講一聲?!彼⑽醋柚?。 孟淳也不意外他這反應(yīng),應(yīng)道:“一會兒便去?!?/br> 他嘆了口氣,道:“從璟,我還記得你加冠那日,大哥沒能醒來,我作為你唯一的叔父,本該給你賜表字,但你說不必了,‘璟’字是大哥替你定下的,不想動,隨意捻了個字湊在一塊便當(dāng)作表字了。定字如此重要的事,你卻如此敷衍,是因?yàn)槲野伞銖那斑€肯喚我一聲叔父呢,如今卻這般生分了。” 霜寒露重,他腿自上次撈完月后,新傷舊傷一并發(fā)作,這幾日疼得愈發(fā)厲害,扶舟忙給他蓋了羊絨毯子。他低頭,撫過毯子上繡著的駿馬,淡淡出聲:“二叔還記得我什么時候改口的嗎?” 孟淳仔細(xì)思考了會兒:“五年前,你從京師回來便改口了。” “不對。”他搖頭,撫過馬背上那只銅鎏金猴子,緩緩道,“是母親接父親回來的那一日?!?/br> 他仰頭看著這輪下弦月,輕聲憶起往事:“那時先帝靈樞被急急迎回京師后,中軍都督府援軍死守清遠(yuǎn)門誓不開門,父親重傷,隔著一條十里寬的韃靼駐兵天塹送不回來,軍醫(yī)并不頂用,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