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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鋒的冰冷,和那殷紅的熱血,一下子將徐福從昏睡中驚醒了過來。恰好此時內(nèi)侍在馬車外道:“先生,客棧到了。”徐福掀起車簾走下去,腳下軟了軟,差點(diǎn)一個不穩(wěn)摔一跤。徐福連忙穩(wěn)住了腳步,所幸外人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他直直地走進(jìn)了客棧。內(nèi)侍坐回到馬車上,駕著車離去。徐福踏進(jìn)客棧以后走了沒幾步,突然又感覺到胸口一陣悶得慌。桑中和柏舟早已經(jīng)迎了出來,見徐福面色不對,忙上前扶住了他,“先生,可是今日累著了?”徐福擺了擺手,正要開口說話,卻發(fā)覺一陣沉重的壓迫感,死死地壓在他的胸口上,連說話都變得費(fèi)勁兒了起來。徐福干脆就閉口不言了。他們在客棧中住了許久,客棧中人對他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瞥見徐福的身影時,他們也只是感嘆一聲,喲,今個兒這美人兒是受了什么氣了?臉色這般難看?就連客棧中人都能瞧出徐福的面色不對勁,更別說等回到屋中后,嬴政和扶蘇等人了。“怎么回事?”嬴政不悅地沉聲問道,同時上前扶住了徐福。徐福突然間有種很玄妙的感覺,像是靈魂脫體一般,恍恍惚惚超然于空間之外,他能聽得見嬴政在說什么,但他就是忽然間失去了那種和人世間的感應(yīng)。胸口依舊悶得厲害,悶得他連張開嘴都覺得很累。徐福的臉色隱隱發(fā)青,看上去實(shí)在駭人得很。嬴政見過他生病的時候,蒼白的,虛弱的,軟綿綿的……但唯獨(dú)沒有這模樣的。扶蘇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他小心地伸出手扶住了徐福的另一只手臂,胡亥不太懂發(fā)生了什么,頓時一臉茫然,眼底還帶著淺淺的恐懼,低低地喚了一聲,“父親……”徐福閉了閉眼,眼前一陣發(fā)黑。他靠在床榻邊上,閉眼半天沒有說話,動也不動。所有人都被駭住了,誰也沒見過徐福這般模樣。在他們的心中,徐福都快接近無敵和全能的存在了,但是突然間這樣一個存在都搖搖欲墜了,他們?nèi)绾尾会葆迕H唬?/br>嬴政面容冷硬,沉著得可怕,他的手掌始終覆在徐福的手背之上,然后半跪在徐福的跟前,徐福不說話,他便也不說話,只盯著徐福的衣擺,目光冰冷……帶著殺氣。徐福發(fā)覺自己像是陷入水中的蜉蝣,浮浮沉沉,飄飄忽忽,好一會兒才從黑暗之中脫離。他大口地喘了喘氣啊,然后睜開了雙眼。睜開雙眼后,周圍的人便立即圍了上來,嬴政眉毛一揚(yáng),“都過來做什么?讓阿福如何呼吸?”眾人又立即跟觸了電似的彈開了。嬴政并沒有立即出聲問徐福覺得如何了,他只是盯著徐福,等徐福慢慢緩過神來。徐福眼底從暗淡無波漸漸恢復(fù)到光華盛放。徐福有些惱怒韓終在背后下手,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韓終也就是個送到他腳下來的試金石!他有何懼?不過看誰本事高罷了。難道他還會畏懼了韓終和公子嘉嗎?徐福張了張嘴,開口聲音微微嘶啞,“阿政?!?/br>眾人一聽這稱呼,頓覺人家要說私密的話了,哪里還敢再留?侍從們齊刷刷地就出去了,扶蘇和胡亥倒是裝作沒感覺到一樣,繼續(xù)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盯著徐福,等他繼續(xù)往下說。“我知道公子嘉的依仗是什么了?”徐福低聲說出了后半句話。扶蘇腦子轉(zhuǎn)得極快,立時道:“可是那韓終做了什么手腳?”徐??谖抢鋮?,“這可不是一般的手腳。我在咸陽宮時,用來進(jìn)行六爻卜筮的錢幣丟了一枚,我令宮人在宮中尋找,遍尋不得。那枚錢幣,乃是初次成形的錢幣,世間僅那幾枚,是你父王依照我畫出的圖紙制出,后又沾有你父王的君主之氣,之后更是被我貼身攜帶許久。而如今,那枚錢幣卻到了趙嘉和韓終的手中?!?/br>扶蘇不解,“他們拿錢幣做了手腳?”胡亥聲音軟軟地插進(jìn)來道:“我知道,曾經(jīng)在父親給我的書簡上見過。人貼身攜帶的物品,若是不慎流落在他人手中,很有可能被利用來下降頭!”扶蘇面色陡然一變,眼中怒火灼燒。嬴政比他反應(yīng)要沉著一些,只是一身煞氣更濃了。“巫蠱之術(shù)?”嬴政沉聲道。“應(yīng)該是如此吧,我也不知我方才的反應(yīng),真的是因?yàn)樗麄凃?qū)動了術(shù)法,還是因?yàn)槲业男睦碜饔?,又或是,我只是單純的生病了?!毙旄?刹幌M褡约赫E燕王和太子遷那樣,自己一著不慎也被人給誆了。胡亥小聲說:“方才父親的模樣太嚇人了,從來沒有見過呢……”“寡人馬上叫人來為你瞧一瞧?!?/br>“不用了,他們怕是還沒我高明?!毙旄_@可不是說的大話,他學(xué)了這么長時間的岐黃術(shù),的確比旁人要高超許多了?!按倚撵o一靜,便可為自己把脈一瞧?!?/br>嬴政也不再勸,“現(xiàn)在可覺得舒服些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方才的感覺很奇怪?!毙旄V坏f了一句,便沒再繼續(xù)說剛才的事兒了。他轉(zhuǎn)而向嬴政說起了公子嘉和韓終的態(tài)度。“他這是急了?!辟嫔⒗洌八抉R尚已然死在了戰(zhàn)場上,李牧被困,孤立無援。他趙嘉再著急,也無法名正言順派出兵去救援李牧。王翦拿下李牧,不過時間上的問題。倡后已經(jīng)越過趙王做主派出了兵將去接替李牧,說李牧若是不從,便就地?cái)貧ⅰD菍④姶蛘淌莻€草包,玩陰的比李牧強(qiáng)多了?!?/br>一旦趙國這道支柱轟然倒塌,那么趙國再頑抗也沒用了。公子嘉還真以為拿捏住了自己,便能拯救趙國?徐福自詡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他也向來不喜歡隨意向人低頭,尤其是向公子嘉和韓終低頭。“韓終的威脅,我是不會吃的?!毙旄@渎暤溃跋胍{我,那便等他們真有膽子敢殺我再說?!毙旄V溃F(xiàn)在公子嘉和韓終都不會殺他,不敢,也不舍。如今就只能寄托徐福一人了,能更改秦王主意的,確實(shí)只有他一人。殺了嬴政?那公子嘉和韓終也不蠢。殺了嬴政,下一刻他們就會死得更慘。且不說如今倡后已經(jīng)明明白白通秦叛趙了,若是倡后知曉秦王在邯鄲,定然會與他們抵抗起來。公子嘉就算再有滿腹心計(jì),只一點(diǎn)便可以將他壓死。他不是太子。胡亥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真附和道:“父親說得對!”說完后,胡亥便扭動屁股,小跑著去抱了書簡回來,“不怕不怕,胡亥和父親一起想辦法。”嬴政沉下臉,“你可有把握?”在他看來,徐福的命可就重要多了。“自是有的?!毙旄0櫭迹半y道阿政不信我?”“當(dāng)然信你!”嬴政想要不想便道。“那便成了?!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