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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節(jié)分明、強健有力的手指將筆刀圈在其中,冰冷的刀鋒和帶著暖意的手指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徐福盯著看了會兒,隨后便不自在地挪開了目光。“念吧?!辟嫔鲜呛敛谎陲椀目v容。書秋望著這一幕,不自覺地笑了笑。“炙甘草湯……”徐福一邊回憶著自己在書簡中看到的內(nèi)容,一邊默念出聲。而嬴政揮動手中的筆刀,下筆有力,速度飛快,遒勁的字很快在他筆下成形,徐福時不時地往上瞥了一眼,不過就是這一眼,徐福立即便發(fā)現(xiàn),上面書寫的篆書與秦國篆字略有不同。這是……趙國文字?嬴政以前在趙國生存,會寫趙國文字也并不稀奇。幸好他會寫……不然自己讓嬴政來寫方子,豈不是就暴露他們這行人的身份了嗎?很快徐福住了嘴,嬴政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嬴政將手中的筆刀擱下,合上竹簡遞給周家婦人,周家婦人連看也不看,就已經(jīng)激動得連連點頭了,“多謝!多謝!”“拿走吧,我與阿政將要離開,日后再會?!毙旄淖腊盖捌鹕?,甘棠迅速出去牽馬。周家婦人也面露不舍,不過她也很清楚,像徐福這等不凡的人物,哪里是這個小鎮(zhèn)子能留得住的?徐福原本都要同嬴政一起跨門而出了,他腦子里突然又閃過了一道靈光,“書秋,可否讓我看一看你手上的傷口?”書秋雖有不解,但并不拒絕徐福的要求,她快速解除了包扎,露出了手掌上的傷來,她低聲道:“前幾日好奇楊府中落下的天火,便去碰了碰,誰知道不慎被燒灼到了……”她的掌心被燎出了不少水泡,那些水泡密布著掌心上,有些破了,看上去有些紅腫。徐福瞇了瞇眼,抵著嬴政不快的目光,小心地抬起書秋的手背,徐福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那些水泡破了的部分,竟然在書秋的掌心蜿蜒成線,而且這條線還隱隱與她的生命線相接,竟是生生將那條線拉長了,視覺上看上去,她的線被補全了。而命運線倒是并無變化,只不過被拉長后的生命線,再搭配著這樣的命運線,再無違和之處。徐福心念一動,想到了先天手相和后天手相之說。或許這邊是人為主導命運的奇妙之處?命,果然是可以改的!端看是否能有此機遇!徐福此時倒是可以大言不慚地道,他或許便是書秋的那個命中貴人,若非他,書秋或許便沒有今日了。自己給出的方子,或許是當真能行得通的……不過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徐福目光復(fù)雜地看了最后一眼,“好了,你好生上藥養(yǎng)傷吧?!?/br>“誒?好?!?/br>說完后,徐福便立即回頭,大方地牽住了嬴政的手,嬴政一怔,嘴角緊抿著的弧度有了細小的改變,他反手將徐福的手從手背包住,繞過了書秋。一行人出了門往樓下走,徐福還能聽見樓下客人的議論聲。“那桓齮實在難纏,趙國危矣??!”“都是秦王殘暴,虧趙國還曾與秦國為多年姻親!”“是啊……”徐福聽完這番對話,不由得目光怪異起來,他轉(zhuǎn)頭去看嬴政,卻見嬴政極為淡定。也是,若他能輕易被這些流言所影響,那他便不是嬴政了。大堂中的人見有人下樓來,抬頭一看,等看見徐福之后,他們倒是齊刷刷地閉嘴不言放方才的話了,只是眼看著徐福走出客棧,他們才忍不住低聲問:“先生這是要離開了嗎?”“先生這么快便走了?”一直沒有等到天火和地動的百姓們,心中還隱約有些不安。他們不知道,什么天火、地動、冤魂,不過都是徐福和嬴政聯(lián)手制造出來的。待徐福走出來后,就連不少路人都停下腳步來頻頻打量他們。這些人眼中多少都有些不舍,但他們也不敢出言阻攔徐福,他們都牢牢記著,萬萬不要冒犯徐福。徐福和嬴政一同上了馬車,很快將他們的視線隔絕在了外面,周家婦人和書秋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不久之后張翁也帶了不少百姓跟在馬車后送行,隊伍甚至有幾分浩蕩。徐福覺得還挺好笑的,他們一面在背后說起秦國可惡,卻不知他們崇敬的自己,也能稱得上一聲“秦國狗腿子”呢。“鎮(zhèn)子上下必將永生銘記今日徐先生大恩!求先生告知姓名,我等好傳以后人!”馬車停了停,徐福掀起車簾,想到自己從前在魏國境內(nèi)時,便是隨口告知他人,自己姓徐。這次自然也是一樣,他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他們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徐福說出名字。徐福卻是搖了搖頭,“性命乃虛幻之物?!闭f完他便放下了車簾。原本只是擔心說出姓名,萬一被人認出反倒惹來麻煩的行為,在這些人的眼中卻成為了真正超脫世俗的佐證,也只有神仙,才能不計名利,才會連名字都視作浮云!眾人心情澎湃不已,看著徐福走遠的馬車,久久不能平靜。啊,他們都是齊齊忘記了,徐福剛到鎮(zhèn)子上來的時候,還擺攤狠賺了他們一筆錢呢。不計名利?逗鬼呢!馬車搖搖晃晃駛出了小鎮(zhèn),約莫行了一日,轉(zhuǎn)眼便是天黑,他們立即尋了個地方安營扎寨。之前那名為“安娘”的妓子也與他們隨行著,畢竟他們不能將人尋來做個證后,便立即棄之不顧了。待下了馬車后,侍從們搭建休息的地方,以及尋找木柴和食物,有人伺候的日子,與他們前段時間狼狽不已的日子相比,實在是天上地下!安娘心細,又因為曾是農(nóng)家出身,因而對野外的植物、果子頗有心得,找水,尋香料都頗有一手,等侍從獵來野豬后,安娘便立即在甘棠的幫助下將那野豬扒皮拆骨,再動作利落地烤了起來。在外有rou吃,胡亥緊緊盯著烤rou架子,已經(jīng)滿嘴口水往下掉了。扶蘇看不過眼,大約是覺得他這模樣實在蠢了一些,作為看護胡亥的人,扶蘇忍不住伸手撈住了他的口水,“這有什么好瞧的?”胡亥舔了舔唇,“好次啊,比在王宮好……”這倒說的是真話。安娘忍不住笑了笑,但卻殘忍地將手中烤出的rou,小心地遞給了徐福,“徐先生嘗一嘗。”安娘心中也是極為感激徐福的,尤其是在親眼目睹那楊老板如何死之后。此時她心中還有些忐忑,極為擔憂徐福并不愛吃此物。徐福從善如流地接過,若不是有胡亥的蠢相在前,因而徐福竭力克制著自己,不然的話,他恐怕也露出垂涎之色了。安娘處理此物似乎極有一手,在這個美食乏善可陳的時代,簡直可以輕易脫穎而出。眾人歡喜地用著食物時,嬴政的面色卻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