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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色常服,站在那里,巍然不動,他的身姿越是挺拔,便越讓王柳覺得自己連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他從小到大,何曾受到過這樣的打擊?王柳暗自咬牙,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一點也不覺殊榮非常的王宮。等完全走出王宮之后,王柳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離開這里,他才覺得算是撿回來了一條命……不然總有一日得被那內侍折騰個死。而這一頭,嬴政將其余宮人、侍從都遣退了。“方才那些話,的確是你從卦象上所得,而非刻意逢迎寡人?”嬴政正色問道。嬴政敢說,那番話換做誰都不敢說出口來,哪怕是奉常寺中再有資歷的太卜,哪怕是六國之中再有本事的方士,他們誰也不敢說出這樣的“大話”來。徐福并未回答嬴政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剛才說出的話的確有些驚世駭俗了,秦國一直想要強盛自我,但卻并未有哪一任秦王,興起過那樣雄壯的想法來。徐福選擇了避開這個問題,反而問道:“王上可還記得初與我見時?”一句話點到即止便可。而嬴政也已經明白徐福的意思了。初見時徐福就敢那樣對他直言不諱,在之后的數次卜卦之中,徐福也從未有一次怠慢,在徐福這里連中庸兩個字都是沒有的。禍福他都敢直言,又怎么會在這事上作假呢?嬴政當然不知道,徐福如此篤定不過是因為恰好知道后世歷史罷了,換做任何一個后世的人來到這個朝代,哪怕什么歷史也不知曉,那也絕對知曉統(tǒng)一六國的始皇帝嬴政。“此言便不要再同他人說起?!辟Z氣溫和地囑咐道,和加冠禮之前,二話不說就將徐福軟禁在宮中的態(tài)度可是全然不同了。不過很可惜,徐福并未感覺到嬴政其中態(tài)度的轉變。徐福很自覺地開口道:“王上,我會留于王宮,此言定不再對任何人說起?!睕]關系,你隨便囚禁我吧,想怎么囚禁就怎么囚禁,有吃有喝有住,還有宮人服侍,他為什么還要腦殘到選擇回奉常寺住著?嬴政被徐福一句話堵得頓時無話可說了。真是自覺到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半晌后,嬴政才道:“那……便留于宮中吧。”當夜,趙高又在嬴政的寢殿之中見到了徐福的身影,趙高愣了愣,那王柳不是已經出宮去了嗎?徐先生怎么還留于此?不夠隨即趙高就釋然了。這樣的結果,好像并不覺得多么令人震驚呢。其余宮人見著徐福留下來,也都是一臉見怪不怪的神情了。“將那個取給我?!痹谫膶嫷钪校眠^晚膳后的徐福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小榻上,懷中抱著個手爐,暖融融的,再罩上一件袍子,手邊擺著熱湯和點心,再看看古籍,那不是很愜意嗎?只可惜竹簡抱起來有點重,若是什么時候有了紙書,那就更好了。宮人將好幾捆竹簡都放到了徐福的手邊。徐福找到之前沒能看完一個,便認認真真看了起來。那頭有宮女低聲叫道:“扶蘇公子?!?/br>扶蘇穿得嚴嚴實實的,整個人就像是一坨球,慢慢挪動著朝徐福這邊而來。在后宮中與母親同住時,扶蘇常常臥病在床,而搬到秦王寢宮之后,加上有侍醫(yī)時時跟隨診治,如今也能下地走走了,白日也少見咳嗽了。徐??磿臅r候是比較認真的。他幼時要學卜卦的本領,但那時年紀小,孩子貪玩本是天性,但他卻生生學會了靜下心來翻閱那些師門傳下來的古籍,那些晦澀艱難的詞句,他看不懂,但師父也會讓他記下,說是以后去算卦的時候,拿兩句別人也聽不懂的話來糊弄一下也可以賺錢了。長大了便也是一樣,再難看的書,只要他決心看,那總能認真看下去的。所以徐福一直沒能察覺到,自己身邊悄然多了一個物體。許久之后,徐福想要換個姿勢的時候,他才發(fā)覺到手背上被噴灑上了一層溫熱的氣息。徐福驚了一跳,還以為是回到以前在天橋底下,被狗舔著手背,還被咬著褲腳追的時候了呢,他連忙放下手中竹簡,直起身子,這才注意到腳邊站著一個扶蘇團子。見徐福終于注意到了他,扶蘇這才有禮地問:“徐先生在看什么?”他也是聽其余宮人這么稱呼徐福,便跟著如此稱呼了。徐福將手中的竹簡遞給扶蘇,“你要看嗎?”徐福翻閱的是古祭祀之法,據說從炎黃兩帝時期便流傳下來了,其中還簡單點到了煉丹之法??吹綗挼ざ郑旄DX中不自覺地掠過了一道熟悉感,不過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他就沒再為難自己了。扶蘇接過竹簡,雙眼微微發(fā)亮,他雙手捧著那竹簡,小心翼翼地翻開來,盯著看了一會兒,卻微微皺眉,朝徐福道:“扶蘇許多字不能認?!闭f著便要將竹簡還給徐福。誒?不能認字?扶蘇不應該是個天才嗎?徐福腦子里對于扶蘇的記憶并不多,他只隱約記得,這位扶蘇公子頗負盛名,生性仁善,賢德之能似乎也是名滿天下。徐福還沒有接過那竹簡,突然一只大手從中截斷,將那竹簡拿走了。徐福和扶蘇同時抬頭,看向榻邊來人。嬴政穿著一身黑色常服,神色愉悅,他一手翻著竹簡,一邊問:“扶蘇何字不識?”身為他的長子,嬴政想當然地將扶蘇提到了優(yōu)秀的標準上。扶蘇應當與他幼時一樣出色才是。但是嬴政翻閱過后,頓時發(fā)現上面的字并不是多么難辨的字形,扶蘇怎么會有許多字都不識得?“你母親沒教過你識字嗎?”嬴政皺起眉,不悅地問出口來,不過他隨后便發(fā)現,自己對扶蘇的照顧也的確太少了。沒有父母引導,一個孩童如何又能優(yōu)秀得起來?徐福低頭問扶蘇:“扶蘇公子今年幾歲?”“五?!辟嫠鹆恕?/br>“哦?!蹦堑故呛苷?。五歲的時候,他還在山上挖泥巴呢。嬴政卻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于是微微俯身,問扶蘇:“你想要誰來做你的老師?”扶蘇眨了眨眼,“李斯?!?/br>嬴政卻是笑了,“扶蘇,你從何聽來這個名字?李斯是何人?籍籍無名之徒,如何能做寡人之子的老師?”徐福在旁邊都差點脫口而出了,李斯啊,你親封的丞相啊!不過他倒是緊緊閉住了嘴,所以沒有一時不慎說出不該說的話來。這時李斯可能還沒出現吧。徐福想到這里,不由得轉頭看了看扶蘇,秦始皇都還不知道李斯是誰,扶蘇怎么會知道?扶蘇的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驚慌,他笑了笑,道:“忘記從哪里聽來的了?!?/br>孩童的天真印入嬴政眼眸之中,嬴政無奈地笑道:“那還是由寡人來為你選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