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對著廳里眾位兄弟說道:“吃好喝好?！北愫退叱隽饲皬d。

山里比城中冷很多，滲人的冷氣從四面八方侵入衣服里，貼上發(fā)燙的皮膚。譚思麟狠狠地打了個抖，一個踉蹌摔在雪里。

他倒在冰涼雪白上呼呼喘氣，余毅來拉還被他推開那雙長滿厚繭的手。太冷了，冷到他的心都被凍住了，冷到他都忘了什么叫做溫暖了。

“別碰我，我討厭別人碰我?！?/br>
“酒后吐真言，這就是你的真面目？”

譚思麟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眼睛卻睜得大大的。“臉上的油彩畫濃了，面具戴多了，哪還有真面目可言？”

“這不就是？”余毅嘆了一口氣，伸出大拇指抹掉他滑落眼角的溫熱淚水。

他還不知道自己哭了，一定是太冷了，冷到?jīng)]有了直覺。譚思麟爬起來，也不拍掉黏在衣物上的雪，跌跌撞撞朝內(nèi)院走去。

“今晚還要麻煩余爺了?！?/br>
余毅把他引至自己房間，看著他胡亂脫了外衣，鉆進被窩里睡了。他看著在睡夢中還皺著眉頭的譚思麟，伸手掖了掖被子，為他搬來了炭爐取暖。

黑暗的空中炸響了一朵朵火樹銀花，余毅推開窗，坐在邊上欣賞。

這年過得越來越不如意了，盡管他有一班忠心跟隨、肯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陪伴，可再也不是家的味道。說到底，他和譚思麟還有點相像，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他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每到年三十，就會和弟妹一起堆雪人，放炮仗。他至少還有回憶，不知道譚思麟有沒有呢？

余毅喜歡聽戲，是因為他父母親喜歡，耳濡目染之下，也愛上了那些時而雄渾，時而婉轉的曲。他對于譚思麟總是有點小小的感激，虧他勾起了自己深藏于心中的美好回憶。

直至那些火樹銀花消失在空中，雪便大了起來。余毅留了窗縫，洗漱后就爬上了那張被譚思麟占了一大半的床。

他已經(jīng)睡熟，又似乎不□□穩(wěn)，長長的睫毛不住抖動。余毅把他翻了個面正對著自己，然后把他攬進懷里。一雙溫熱的大手慢慢地輕拍他的背，哄著他朝向香甜的夢境。

“坐春閨只覺得光陰似箭，無限的閑愁恨盡上眉尖。每日里心中痛玉容清減，夜不眠朝慵起又向誰言……”

余毅動動身子，驚擾了睡在身旁的譚思麟。他把眼睛睜開，看到了盯著床頂發(fā)呆的匪頭。

“新年好?！?/br>
“新年好?！?/br>
“恭喜發(fā)財。”

“快高長大。”余毅伸手摸進枕頭底下，掏出一些用紅紙包著的碎銀，塞進他手里?！澳闶菍傺虻模任倚∈畾q，按道理我該給你紅包?！?/br>
譚思麟接過那紅包，手指不住在上面摩挲，指頭被染紅了也不在意。以前過年的時候，他師父也會在初一早上遞給他紅包，摸著他的頭祝他快高長大，不再受苦。

“謝謝?！弊T思麟閉上了眼睛，喉頭有些許哽咽。

“爺這些年來也沒有家人的陪伴，明白你心中的苦。雖然說我們的關系還不夠親密，但是以后有心事，可以來和我說說。”余毅側著身看他，伸出一只大手摸摸他的頭。

譚思麟點點頭，起身想把這個紅包收進他的珍藏之中，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喝醉以后就沒有把它帶在身邊。

“找這個？”余毅光著腳下床，幫他把放在桌上的鐵盒拿到床上。

“對了，這個給你?！弊T思麟把盒中那塊精致的玉牌遞給他，說道:“一直忘了還。”

余毅看著白凈掌中躺著的東西，眼珠子轉了兩圈，卻并沒有伸手接過，“你留著吧?！?/br>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應該……”譚思麟看著玉牌上的生辰八字，說道:“好好保存。”

“徒增傷感?！庇嘁惆延衽茝乃掷锍樽?，放回盒子里，“你替我保管，如果爺害了你，你就把它打碎?！?/br>
譚思麟望著他的眉眼，見他不是開玩笑，于是作罷，蓋上盒子。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思忱片刻，說道:“我是想讓你替我保管，都帶來了?！?/br>
余毅看著他，他也看著余毅，相對無言。片刻后余毅哈哈大笑，接過鐵盒塞到衣柜里藏好，招手讓譚思麟去看。

譚思麟光著腳踩著一地冰涼，扶著衣柜門往里望去，登時就滿眼金光?！敖饤l！”

“這里很安全，爺?shù)募耶a(chǎn)都在這兒?！?/br>
“爺不怕我來偷？”

“你盡管來，爺保管你有去無回！”余毅伸手往他腹側摸去，癢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兩人正打鬧著，木門便被敲響。譚思麟生生地忍住了癢意，扶住余毅的手臂不住喘氣。

“什么事？”

“大哥，林金山來了，在廳里。”

☆、后街拜訪嬌娘

大年初一，按照慣例是應該晚輩向長輩拜年。林金山放著家里的老父老母不管，也不在家盡享天倫之樂，早早跑到狂風寨來，實在是惹人遐想。

余毅難得給足了他面子，收拾得人模人樣才到廳里去，連好幾天不刮的胡子都給剃了。林金山坐在炭火盆前等了他兩刻鐘，才見他晃晃悠悠地踱步進來。

“林大哥，初一便要你來拜年，實在是不好意思?！?/br>
余毅的沒臉沒皮譚思麟是見過的，他跟在余毅后邊偷笑，見林金山氣得臉色發(fā)青卻猶如啞巴吃黃連一樣。

“余老弟，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他話還沒說完呢，看見余毅身后走出來的譚思麟，登時臉色更加不好，差點就昏過去了，“思麟也在這兒？”

譚思麟微微彎腰作禮，說道:“昨晚麻煩余爺一頓年夜飯了。”

若是一頓飯還沒有什么，可這是年夜飯，在座都是遵循傳統(tǒng)的人，知道年夜飯代表著什么。而譚思麟估計得沒錯，班主果然把那天他對師兄說的話傳給林金山聽了，瞧他那臉色，跟吃了十桶八桶狗屎一樣！

余毅笑瞇瞇地吩咐阿威把早飯端上來，放到昨晚還沒來得及收拾走的圓桌上，跟譚思麟就這么吃了起來。林金山雖然是個官，但怎么說還在土匪窩里，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們當自己于無形。

“你跟你師兄說，小年夜那天你是在我府上過的夜，他還要找我理論呢！”林金山被氣得發(fā)昏，頭腦一熱就說了出來，還想讓余毅對譚思麟起疑心。

而那匪頭捏著饅頭，果然就皺起了眉頭。譚思麟暗自觀察他的臉色，說道:“軍爺說笑了，師兄很明事理的。那天我喝醉了，還以為留在您府上呢?！?/br>
林金山以為他有意討好，正要接話，卻被余毅搶了白，怒火又再上頭。

“你忘了，那晚你吵著要回寨子里陪我喝茶，我就把你帶回來了?！?/br>
簡直就是在睜眼說瞎話！譚思麟瞇起眼睛直說是，林老頭更是氣昏了頭。那天晚上譚思麟根本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