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賤的內(nèi)臣？七王爺滿腹不甘與后悔，心內(nèi)絕望之極，正巧那時和碩郡蝗災(zāi)嚴重，思量來思量去竟是心生一計，便是拼了一死也要試試自己在皇兄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他要讓皇兄這輩子永遠忘不了他。于是——

于是，七王爺暗中授意和碩富商買進皇糧，哄抬糧價，把一場蝗災(zāi)生生轉(zhuǎn)成了一場大饑荒，以至于民不聊生，餓殍遍野，活不下去的饑民不免鋌而走險，揭竿而起。

眼看時機成熟，七王爺便遣了自己的心腹煽動了一伙災(zāi)民，振臂一呼，零散的起義災(zāi)民紛紛投靠，不久就壯大起來。這心腹，原是八年前他在邊疆戰(zhàn)場歷練時的手下，熟諳帶兵之道，因著曾蒙他救過一命，遂對他死心塌地，所以就算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那心腹也一概照辦，并無二話。

事態(tài)在七王爺?shù)目刂葡拢瑘远ǖ爻鵁o可挽回的方向發(fā)展。乃至七王爺不顧災(zāi)民死活，令富商買進皇糧中飽私囊的事泄露出去，乃至叛軍首領(lǐng)提出以七王爺?shù)氖准壸鳛榻邮苷邪驳臈l件……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七王爺?shù)氖谝狻?/br>
事情到了這一步，終于輪到七王爺出場。他穿了最愛的白衣，拿條鏈子鎖了自己，登上囚車，慷慨赴京。

他要死在皇兄面前。

事情發(fā)展到這兒，還完全不關(guān)離落什么事。要怪的話，正要怪離落聰明過了頭，想出了易容一計，才會惹禍上身。若離落計成，楚君慊得了個兩全其美，自會十分感念離落。如此一來，七王爺一番辛苦設(shè)計，最終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怎么可能甘心？正巧離落自告奮勇來勸他易容，七王爺也是個聰明過了頭的，于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那一日，午后的陽光金燦燦的，秋風緩緩吹著，七王爺搬了藤椅在桂樹下坐著，手中捏了一枝桂花淺淺嗅著：“好了，我答應(yīng)易容。不過……我要跟你打個賭，看皇上究竟在乎我多些，還是在乎你多些。”

對面的青衣人秀眉微蹙：“王爺何出此言？”

七王爺淺淺一笑，細長的眉眼微微瞇起，竟顯出了一絲嫵媚：“我愛皇上?！?/br>
離落怎么也沒想到，王爺竟對皇上懷著這樣的心思，一時訝然抬眸。

七王爺看著離落驚訝的樣子，緩緩綻開一個嫵媚之極的笑：“你輸定了。”

“那可未必！”離落眸中光芒乍然奪目，“怎么賭？”其實聽得七王爺心意的那一瞬間，離落心思萬轉(zhuǎn)，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竟冒出一個念頭來，七王爺這一遭死了才好。這個念頭一出，離落自己都嚇了一跳，竟不知什么時候鉆到醋壇子里去，沾了滿身的酸味。離落原是冰雪聰明的，自己的心意無論如何不該毫無覺察，只是在這般屈辱的失衡的關(guān)系中，他那顆驕傲的心早已被自尊層層裹緊，若不是這一遭被王爺一激，恐怕到死他都不肯承認。此時離落的一顆心如明鏡似的，舌底卻泛起微微的苦澀——他竟是，愛上了楚君慊。以一個閹奴男寵的身份，愛上了高高在上的君王。

七王爺?shù)闹饕庖埠芎唵危覂蓚€死囚，一個易容成王爺?shù)哪?，一個要跟他易容后一模一樣。他就是想看看，如果他死了，而且是被離落害死的，皇兄會怎么做。

離落冷笑道：“王爺占了奴婢好大的便宜。王爺愛怎樣便怎樣吧，恕奴婢不奉陪了。告辭。”

“等等，溫瑜陽?！?/br>
離落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怎么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個個都知道他是溫瑜陽？離落正郁悶不已，七王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如果我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皇兄，溫公子，你可愿試試看皇兄是否能容一個恨他的人在枕邊安睡？”

離落轉(zhuǎn)身：“你——”七王爺說的不錯，若是沒明白自己心意之前倒也無妨，可現(xiàn)在他確實不敢隨便挑戰(zhàn)皇上的底線?；噬瞎倘缓軐欁约?，可再怎么寵，那也是寵，不是愛。

七王爺笑得很篤定，卻不忘再下一劑猛藥：“公公可知，那叛軍首領(lǐng)，是我的人？”

“王爺何意？”離落微微蹙眉。

“意思就是——那一場叛亂，是我在推波助瀾；用我的首級作為接受招安的條件，也是出自我的授意。所以，讓這場叛亂繼續(xù)下去，直到戰(zhàn)火燎原，生靈涂炭，也并非難事。我的意思，公公可明白？”

離落微一思忖，心下已然明白。不想……不想這一場殺身之禍，竟是王爺自己挖了坑往里跳來著。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告訴皇上。本王也很想知道，皇上到底信誰呢？”七王爺微微一笑，媚眼如絲。

“王爺你——”分明就是個無賴！離落氣得說不出話來，七王爺卻還在一旁添油加醋：“當然，公公一介內(nèi)臣，就是生靈涂炭好像也不關(guān)公公什么事。這倒是本王欠考慮了……”

“奴婢服了王爺了?！彪x落扔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走。那個爛人爛爛爛人，他就是多看一眼都會折壽。

于是乎，易容那天，他拿刀在服了麻沸散的王爺臉上狠狠地戳，戳戳戳，戳得李越在一旁狠狠地抖了一家伙。這是易容么？這明明是殺人！

第二十三章問世間、情為何物

離落醒來的時候，正是夕暉將斂的傍晚，一睜開眼，就看見楚君慊瞪了兩只通紅的眼睛，在床畔坐著。楚君慊見他醒來，頭一句話就是：“你受苦了?！?/br>
離落掃了眼他手上的信紙，心中便也明白了個九成：“你都知道了？”

“恩，”楚君慊咬了咬嘴唇，“對不起。七弟他……”

“王爺這一回任性得跟個孩子似的，”離落不愿多談，“皇上，奴婢渴了?！?/br>
楚君慊手忙腳亂地去倒水，離落在一旁微笑看著，心中涌出絲絲甜蜜。

水端過來了，離落伸手去接，不料手中無力，青瓷杯竟沒拿穩(wěn)，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離落心內(nèi)微微一顫，自己七歲那年就能揮舞七尺重劍，如今，竟是連個杯子也舉不起了么？斷了腳筋，穿了琵琶骨，離落雖然明知一身功夫已經(jīng)廢了個七七八八，但如今落到連端個杯子都費力的地步，一時間離落的心還是涼透了。

楚君慊見了，趕緊重倒了一杯水來，親手遞到唇邊喂他。離落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搖搖頭示意不喝了：“奴婢這般委屈皇上端茶送水的，可是要折壽呢……”

楚君慊趕緊去捂他的嘴：“什么折壽不折壽的，不要瞎說?！?/br>
離落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笑了。

第二天辰時剛過，楚君慊便招了胡太醫(yī)來給離落看診。

胡太醫(yī)細細把過脈，把昨天的方子換了兩味藥，并將煎藥的方法和火候細細囑了。這一遭離落歷劫歸來，總算是沒侮辱了胡太醫(yī)看人的眼光，老頭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