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聽凜真人笑著說：“這是魔尊叫去的，我哪曉得！”

周圍幾個魔修一聽魔尊的名號，低聲討論了幾句，然后其中一人說道：“那你還是快些去吧，讓尊上等急了不好！”

凜真人點點頭，扯了扯顧云夢，說道：“小家伙，日后再來帶你見這些叔叔?！?/br>
顧云夢趕緊點點頭，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他倆又走了一陣，終于到了魔尊所住的那座山，這條路上人跡罕至，顧云夢提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一放，才問凜真人：“剛剛我見那些魔修……嗯……他們?yōu)楹文菢有卸Y？”

“行禮？”凜真人被他問懵了，想了想才明白顧云夢說的是什么，“那就是普通的招罷了。怎么？你們不是這樣的么？”

顧云夢有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

凜真人聽他這么一說，大笑道：“我們魔道中人不像你們，我們凡事求個隨心所欲，平日里打交道哪有那么拘謹(jǐn)?shù)?！又不要同那道修一樣成日假正?jīng)！”

顧云夢忍不住問道：“可魔道之中，還是有尊卑長幼之分啊！”

凜真人略帶疑惑地看他一眼，說：“你這是聽誰說的？”

顧云夢當(dāng)然不好直接說小酒為奴的事情，那不就成了在凜真人面前打魔尊的小報告么？

他只好說：“難道不是么？”

“當(dāng)然不是。”凜真人搖搖頭，“魔道中人，除卻以強(qiáng)者為尊之外，講禮數(shù)禮法的并不多。一般出師之后連師門也會漸漸淡薄，只和自己興趣相投的魔修聚在一起。除了魔尊，我還沒看過他們給什么人行過禮?！?/br>
“那昨天小酒不是對我行禮了么？”顧云夢又問道。

凜真人笑道：“原來你是說這個，我昨日后來不是說了么，叫那孩子不必同你多禮了。我們怕你從凡人界來，不習(xí)慣這兒的規(guī)矩，再說了，又是初次見面，才稍微客氣一下?！?/br>
顧云夢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凜真人又說道：“你們道修還愛養(yǎng)些凡人雜役，我們魔修就不同了，凡事大多都是親力親為的。”

顧云夢剛想問小酒的事，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了宅邸的門口。

凜真人捏捏他的掌心說道：“你對魔界還有什么不懂的事，以后再慢慢問我，今天你先去魔尊那里，聽他說些什么?！?/br>
“jiejie你不進(jìn)去么？”

凜真人苦笑一聲，說道：“我暫且不進(jìn)去了，到時候魔尊自然會讓我來接你的?！?/br>
顧云夢點點頭，心知這大概又是她和羅剎之間的私事，便說：“好jiejie，你放心去吧，晚些再見?！?/br>
等顧云夢進(jìn)了院子，外頭那門便砰得一聲關(guān)上了。

顧云夢猜羅剎現(xiàn)在心情是不爽，在院子里就不敢亂碰亂動，就在門口傻傻地站著。

果然沒多久，屋里便傳來羅剎的聲音：“你這呆孩子還要站到什么時候？還不快給我進(jìn)來！”

顧云夢進(jìn)去一進(jìn)去就見到了羅剎。

羅剎躺在一張貴妃榻上，身上蓋著衣服，面色有些發(fā)白。

顧云夢還是第一次見他這種樣子，不由地慌了神，趕緊跑過去：“這是怎么弄的！”

羅剎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說了句“沒大沒小”。

顧云夢沒有理他，只伸手輕輕把他扶起來，又把蓋著的衣服拉緊了，問道：“要喝些水么？”

“挺有眼色?！绷_剎哼了一聲，“快點倒?！?/br>
顧云夢倒了水，小心吹溫了，才喂到羅剎的嘴邊。

魔尊也不跟他見外，爽快地一口氣喝干了，才說：“知道我叫你過來什么事么？”

顧云夢搖搖頭：“不知道?！?/br>
“你既然要在魔城住下，我昨日也說了，不能平白無故地住著?！绷_剎說道，“你倒好，不僅不怕，好像還求之不得的樣子。”

顧云夢只有干笑，說：“那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回去凡人界等著么？等到琴白都死透了？魔界至少還有一線生機(jī)吧……”

“魔界有一線生機(jī)？”羅剎挑了挑眉毛，“你聽誰說的？”

“我猜的?！鳖櫾茐粽f道，“我想不到還能去哪里了?！?/br>
羅剎輕輕笑道：“你怎么不想想逍遙世界呢？他那師門不是在那兒么，你怎么不去？”

顧云夢心想：又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但是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只得說：“我聽周六說你后來到訪的事情?！?/br>
羅剎點點頭：“說到這個，還沒給你看這樣?xùn)|西?！?/br>
他屈起手指，叩了兩下小榻的扶手。

屋里便有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起來像是什么東西挪過來一樣。

顧云夢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一個人一樣的東西。

等他看清那東西的面容時，忍不住驚叫出聲——

“別怕?！绷_剎說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能力動你了?！?/br>
顧云夢緊緊抓著羅剎的衣服，他的手抖得不停，不知道是氣，還是害怕。

他眼前的那人，化作灰他都能認(rèn)得。

是方宇清。

羅剎輕輕拍了拍顧云夢的手背，安撫道：“天道既然不能好輪回，我既是魔，就讓他不得入輪回。”

顧云夢此時方才看清，眼前的方宇清雙目渾濁，完全失去了神智，身上還泛著黑紫之氣，已經(jīng)是個完完全全的傀儡了。

羅剎又說道：“我每日讓他恢復(fù)一個時辰的神智，讓他想想自己是怎么從道修墜成魔修，再墜成這人不人鬼的東西的?！?/br>
這話雖然聽起來很殘忍，到底是方宇清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顧云夢本想說些寬容大度話，可惜話到了嘴邊，只覺得對方宇清的恨更深了。

于是他緩了緩，才說道：“天不如魔?！?/br>
羅剎聽到他這么說，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一個‘天不如魔’，你可知道你現(xiàn)在在說什么么？”

顧云夢死死地盯住方宇清，說道：“知道，清楚，明白。天，不如魔?！?/br>
“那你，要修魔么？”羅剎收起了笑。

顧云夢搖搖頭。

羅剎嘆了口氣，說道：“這話，以后不許再說了。你扶我到院子里去。”

☆、039

039

這會兒還早得很，人家都說，早晨的陽光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時候。

這到了魔界，也不例外。

早晨的陽光，明媚而柔和。羅剎在院子里還有幾張?zhí)僖螖[著，顧云夢就順?biāo)浦鄣匕阉龅侥抢锶チ恕?/br>
羅剎的身子也是輕飄飄的，像是隨便一個孩童就能把他給抱起一樣。

顧云夢想起來他剛認(rèn)識琴白的時候，琴白的身子也是一樣，像是風(fēng)一吹就能給吹散了一樣。

他沒忍住，問道：“怎么病了……”

羅剎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看著猩紅色的天空，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顧云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