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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出了幾身汗,好容易避過幾團她無意中看了一眼就朝她撲來的星云。還沒松口氣呢,頂上那娃娃猛地往旁邊一送! 一股強大的力量襲近! 戴巧珊拼命轉身,試圖扭著頭頂?shù)摹盁o人機”躲開,可就像夢里的逃跑——不管她多著急,多使勁兒,都在原地踏步!轉瞬間,一片來歷不明的星云張開“嘴”,呼地吞噬了她。 一蓬濃厚的血腥味兜頭罩下來,戴巧珊喉嚨頂?shù)梦贿M氣。她的胃也趁機作起了妖,裹挾著五臟六腑一股腦往外翻騰。 戴巧珊一手捂住嘴巴。忽然看見絳紅色油漆漆過的地板上,有長長一串形狀不規(guī)則的黑色液體。血腥味就是從那上面散發(fā)出來的。 戴巧珊反胃咳嗽,淚花糊住眼睛。 一片白燦燦的日光打開眼界。 定睛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背著書包走進爸媽小區(qū)的大門。 這個季節(jié),到處都暖烘烘地,漫天飄著楊樹毛。 戴巧珊連打一串噴嚏都沒在意,直到一個大大的噴嚏打得她頭昏眼花,拿手碰碰額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楊樹毛搔的。她是真的感冒了,燒得厲害。 所以這天下午,她課還沒上,就被老師勸回了家。 繞過門口崗亭時,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戴巧珊停住腳步。 一輛裝著折疊窗簾的小轎車拐進大門,很快經(jīng)過她的身邊,進去了。 戴巧珊定定地望著那串熟悉的車牌號。一秒后,她失了魂似的拔腳往家跑。 然而還是晚了。 跑過3樓的樓梯拐角,她一眼看到手里拎著工具箱的父親站在402門邊,臉色鐵青;而她家那扇隔音本就不怎么樣的門,此刻居然虛掩著,因此,里面?zhèn)鞒龅恼f話聲輕,卻非常清晰。 她的出現(xiàn),讓父親意外一愣。但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他只是把手指豎到嘴邊,同時用凌厲的眼色給她一記“閉嘴”的警告。 時隔近20年,極少讓自己回想起這一幕的戴巧珊,曾始終想不明白,父親是怎么卡了這么巧的時間點回來?,F(xiàn)在的她則一眼就明白了——他早就在守著這一刻。 他拿著工具箱假裝上班,事實上,卻在附近蟄伏。 戴巧珊打了個冷顫。 與此同時,門縫里正傳出母親絲一般柔和的聲音:“項主任,今兒給您去電話,其實就想跟您說,咱倆以后……別再來往了?!?/br> 被稱為“項主任”的男人,戴巧珊認識,管他叫“項伯伯”。他是父親的領導,以前常來家里做客。跟父親的刻板嚴肅不一樣,他總是一副斯文笑臉。父母對他尊敬,戴巧珊也喜歡他。 那時候的戴巧珊,并不太懂這些話是什么意思。但項主任顯然急了,戴巧珊聽到他說:“怎么了?他發(fā)現(xiàn)了嗎?” 父親嘴角收緊成一條直線,眼睛似乎能把面前的門燒出一個洞。 母親靜了靜,不知是不是在沖項主任點頭或搖頭,絲毫沒有察覺他們已經(jīng)大禍臨門。 她說:“就一個不情之請——請您別把咱倆的事兒,記恨到他頭上。我是很崇拜您、崇拜您的才華,可這樣終歸是不好……” 項主任:“別介呀,起頭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覺著‘不好’了?老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嗎,咱們……誒?你的臉怎么……” 項主任話音未落,戴巧珊眼皮一跳!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父親伸手“嘭!”地推門進了屋。 他咬牙怒道:“你丫、該、死?。。 ?/br> 屋里先是一靜,接著是男人失了風度的痛呼。剎那間,戴巧珊眼前的時空發(fā)生了疊加—— 她看到8年后,自己在的慶功宴上,失心瘋撲向周鵬時,心里那句反反復復的“你該死”——因為那天,她意外撞見周鵬跟一個女孩兒手拉手逛街。入戲中的她,無心撞入了這段幼時無能為力的記憶,并把對父母雙方的失望和不平,報復到了周鵬身上。 這也是她潛意識里,對親密關系沒有信心、乃至恐懼的最大根源。 “嘩啦啦?。?!”父親的工具箱飛丟出去,震天響聲把她重新拉回“捉jian”事件發(fā)生的當下。 她站在樓梯間。屋里傳來的聲音更亂了。 父親怒罵,項伯伯痛呼,好像討了幾句饒,母親一如既往只有極小的聲音,好像在勸……戴巧珊懵著,像杵在一口bào炒豆子的燜鍋里。 不久,燜鍋里的戰(zhàn)爭就分出了勝負。項伯伯捂著口鼻,跌跌撞撞從門里出來??吹剿?,他驚了驚,腳下卻沒停,往樓下跑了。 他的落跑路線,由一串殷紅的血跡串聯(lián)。 本就發(fā)著高燒的戴巧珊,在經(jīng)歷過這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力現(xiàn)場后,更加手腳虛浮頭重腳輕。她一步一停爬完最后的八級臺階。 周遭忽然沒了聲音,只剩耳鳴。家門大敞著,戴巧珊依稀看到母親跪在地上,抱著父親的腿,揚起的臉上一蓬亂發(fā)。 都來不及看父親在干什么,她就這么暈倒在地,在一灘血跡的旁邊。 “……啊!”這時的戴巧珊指尖又傳來一線銳痛,看清是手里的娃娃。它胸口那根針,刺進了她的食指,從指甲蓋后穿出來。 白色的小珍珠變得血紅,接著變成暗紅,逐漸轉黑。 下意識回頭看,她看到剛才的所有光影統(tǒng)統(tǒng)定格了——她看到家里的地上,滿臉通紅不省人事的自己,看到不遠處糾纏的父母,看到家里打斗現(xiàn)場的一片狼藉…… 忽然一片接一片活動的光影疊加進來—— 其中有父母對峙的無數(shù)個混亂場景,有母親對她無數(shù)次“女子該如何”的教誨,以及母親無數(shù)句關于“咱家多好”、“你爸多圣明”的感恩; 有“摔咧子大叔”段正才,他近在她面前的臉,還有在她身上忙碌的手; 有從段正才那兒回來的那天晚上。母親覺察她不對勁,在她洗澡時,冷不丁拿鑰匙打開洗手間門,看到了她身上被侵犯留下的淤青…… 被誤會、挨打挨罵,都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母親提出“要檢查”。 她說:“問你什么都說‘不是’、‘沒有’,又什么都不說!那就檢查!證實你的清白!” 她還說:“我們是母女!你都是我生的!在男人面前不害臊,在我這兒害臊個什么勁!” 她罵她搡她,不時扇來一耳光,但她自己也在抹眼淚。父親聽到“要檢查”,扭頭就出去了;戴巧珊最終沒能抗過母親的堅持和力氣。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母親拿著電筒,從那個怪異的角度照了很久。最后,她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出去了。 戴巧珊依稀聽見她對父親說:“還在……” 回憶的場景越疊越多。大多是發(fā)生當刻尚可忍受,卻在戴巧珊長大懂事后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