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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楚夫猶猶豫豫的向他開了口:“這兒有一個被俘之后跳河澗逃回來的,他說海師長昨夜……”顧云章看了杜楚夫那個吞吞吐吐的態(tài)度,一顆心驟然提到了喉嚨口,然而臉上勉強(qiáng)還算鎮(zhèn)定:“昨夜怎么了?”杜楚夫遲疑著回過頭去看了那傷兵一眼:“你說吧。”那傷兵從頭到腳被灌木刮成了血葫蘆,這時就癱在擔(dān)架上哭咧咧的說道:“軍座啊,海師長讓人給逮住之后,寧死不屈,跳崖了??!”顧云章一張臉漸漸退了血色,就聽那傷兵繼續(xù)哭嚎道:“太太看師長跳了,也跟著一起去了啊……”顧云章沒再言語,單是姿態(tài)僵硬的坐著,一直坐著。海長山死了,他想。死了,沒了,再也見不著了。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他覺著這事實似乎更像是一場夢魘——海長山死了?一起從察哈爾出來的,十幾年的交情,打了半輩子仗都安然無恙,現(xiàn)在……一個月不見,就死了?他沒有落淚,眼珠子和嘴里都很干澀,帶著一點苦味,失魂落魄的。當(dāng)初趙興武走的時候他也沒這樣——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年輕,現(xiàn)在老了?他癡癡的枯坐了許久,后來就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帶著一隊衛(wèi)士出門下山,進(jìn)谷中去找海長山的尸首。山谷中的情形有些類似于野人山。顧云章神情木然的一路披荊斬棘,反復(fù)找了幾個來回,最后終于在一處碎山石間上發(fā)現(xiàn)了海長山兩口子的尸首。或者說,是尸首的殘余。兩人的下半身都摔沒了,上邊胖魚兒還緊摟著海長山。幾只烏鴉站在海長山那破碎到不成形狀的頭顱上,沉默無語的低頭啄食著腦漿。顧云章呆呆的望著那一堆骨rou,忽然感覺這很陌生——海長山怎么會是這樣子的?伸出槍管攆走烏鴉,他從身后衛(wèi)士手中接過一只白布口袋,撐開后走到山石近前,徒手把那零零落落的兩口子裝了進(jìn)去。費(fèi)力的將白布口袋抗到背上,他一言不發(fā)的邁步向谷外走去。海長山就怕進(jìn)林子,他得為這兩口子找塊干爽的高地入土。顧云章親手挖了個大坑,又讓人現(xiàn)伐樹釘了一口棺材。把那口袋放進(jìn)棺材里,他默然無語的獨自完成了這場喪事。“他其實可以不必死的……”顧云章漠然的思索:“如果我們留在丁達(dá),他無非是一年跑幾趟泰北護(hù)商保鏢而已,怎么可能會死?”將最后一鏟泥土蓋在墳頭,他把鐵鍬往土中用力一插,隨即一屁股席地坐了下來。把頭低低的埋進(jìn)雙手之中,熱淚和鮮血在胸腔里混合成了巖漿,開始guntang的往他頭臉上涌。“他不想打仗……”顧云章狂亂的思索:“他一直想要回丁達(dá),他折騰了大半輩子,現(xiàn)在總算是收了心了,就想守著他那個胖老婆好好過日子……我也不想打仗,我也想回丁達(dá)……”他緊閉了雙眼,睫毛卻是漸漸的濕潤了。念頭一轉(zhuǎn),他忽然悲憤起來:“這全怪葛嘯東!他逼著我們來孟勘,逼著我們打仗……如果沒有葛嘯東,我們現(xiàn)在還在丁達(dá)過安生日子,新年過后他老婆就會給我生一個干兒子,到時大家一定都高高興興……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他們兩口子,活生生的兩口子,現(xiàn)在死無全尸了!”想到這里,顧云章就覺得胸中憋悶,也說不出來是怎樣一種滋味,只是難受的仿佛要嘔血。抬起頭望向前方虛空,他驟然聲嘶力竭的大喊了一句:“你還我海長山啊!”顧云章現(xiàn)在的頭腦十分恍惚,思緒堪稱是雜亂無章。經(jīng)過一番思量之后,他把海長山的慘死歸罪到了葛嘯東身上。他站在景堀壩子的廣闊原野中,周遭是綠草鮮花,頭頂是碧空陽光。在這片濃艷璀璨的異國土地上,他要哭不哭的咧了咧嘴,從鼻腔里發(fā)出了一聲顫抖著的呻吟。后來他站得久了,頭臉都被曬的guntang;一顆淚珠冰涼的滾落下來,瞬間就蒸發(fā)干涸了。邵光毅走過來,輕聲喚了一句:“軍座,節(jié)哀順變吧?!?/br>顧云章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轉(zhuǎn)身邁步走向來路,毫無感情的發(fā)出冰冷聲音:“轉(zhuǎn)令下去,全軍開拔,繞山路去南邦。”南邦是總指揮部所在的地方,故而邵光毅聽了這話后就不禁一愣:“去……南邦?”顧云章沒再言語,只是腳步隱約略頓了一下。邵光毅知道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示了,便立刻領(lǐng)命,小跑離去。第125章葛嘯東!經(jīng)過五天五夜的急行軍,顧云章繞過國軍與緬軍的層層防線,從山林中逼近了南邦。而與此同時,顧軍私自撤退的消息也傳到了南邦總指揮部。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葛嘯東拄著手杖站在指揮部辦公室內(nèi),昂首挺胸的任憑白喜臣裝扮自己。白喜臣低頭為他系好了腰間的武裝帶,又抬手整理了上方的領(lǐng)帶結(jié)。雙手將一頂軍帽扣在了對方頭頂上,他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葛嘯東,而后誠懇的微笑贊道:“將軍真是風(fēng)采依舊啊?!?/br>葛嘯東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風(fēng)采依舊?大概只在你眼中是如此吧?”白喜臣從桌上拿起中正短劍,走上前去為葛嘯東配好,隨即蹲下來掏出手帕,拭去對方馬靴上的一絲灰塵。攥著手帕站起來,他雙手?jǐn)v扶了葛嘯東:“李將軍總要在一個小時之后才能抵達(dá),到時這場軍事會議也不知要開多久;趁著現(xiàn)在清閑,您還是先坐下多休息一會兒吧?!?/br>葛嘯東自己抬腕看了手表,發(fā)現(xiàn)時間的確是還有富余,就腿腳僵直的走向座位:“既然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又何必要這么早就把我打扮好?”白喜臣曉得葛嘯東現(xiàn)在行動不大靈便,可又不好因此怠慢了李總指揮,所以索性早做打算,橫豎穿戴利落后周身也是舒服。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葛嘯東以手掩口,“吭吭”咳了兩聲。他因為水土不服,最近氣管有些發(fā)炎,時常就要犯咳嗽病。白喜臣聽他那聲音仿佛是從胸腔里咳出來的,便不禁替他痛苦,忙不迭的要去找消炎藥片給他吃。而在他拉開裝藥抽屜的那一瞬間,顧云章的隊伍已經(jīng)鬼魅般登上了指揮部背倚著的后山頂上。五門迫擊炮也被千辛萬苦的拉了上來,此刻一字排開擺在最高處。炮手將炮口緩緩調(diào)轉(zhuǎn)向下,瞄準(zhǔn)了山中平地上那一片草皮房屋。草皮房屋的周圍是森嚴(yán)壁壘的,全副武裝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