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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中,已經(jīng)兇惡成性;段提沙的溫情是噴到他身上的一叢火焰,燒得他又熱又痛。顧云章忽然生出了滿腔惡意。一腳蹬開段提沙,他起身開始劈頭蓋臉的向?qū)Ψ饺蚰_踢。段提沙未料到他會驟然變臉,就連滾帶爬的在院子內(nèi)逃竄躲閃——也不恐懼憤怒,只是像一般淘氣的野小子一樣上躥下跳著。顧云章沉默著追打了他良久,絲毫沒有將他打服。他十分靈活的在院內(nèi)跳躍騰挪,而顧云章在后方瞧準(zhǔn)時機飛出一腳,沒踹到他的屁股,反而是把腳上的木屐給踢飛了。段提沙正在逃竄,忽見一只木屐滴溜溜的從身邊飛過落在地上,就回頭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顧云章現(xiàn)在變成了個金雞獨立的形象,一只赤腳虛虛點在土地上。段提沙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邊笑邊向前去撿起了那只木屐,隨即回身走到顧云章面前蹲下來,先是抬起對方那只赤腳,用手掌擦去了他腳底的灰土,然后一手握腳,一手托住木屐,動作小心而溫柔的為顧云章穿了上。顧云章在地上跺了跺腳,覺著這回穿牢實了,便猛然抬腿踢向?qū)Ψ降拿骈T。段提沙十分機敏的向后一仰,隨即一躍連退了幾步,嘻嘻哈哈的繼續(xù)逃命。顧云章身體好,段提沙身體更好,這兩人在顧宅闊大的院內(nèi)你追我趕,直折騰了一兩個小時,依舊是不分勝負。后來顧云章累了,拖著兩條腿轉(zhuǎn)身走回臺階處,氣喘吁吁的一屁股坐下來。段提沙見他罷了手,便猶猶豫豫的又湊到近前。對著顧云章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他抬手揉了揉鼻子,顯露出了一點懶洋洋的疲態(tài)。顧云章抬頭看著他:“犯癮了?”段提沙滿不在乎的一點頭——和所有的土司兵一樣,他是有大煙癮的。這不是他自甘墮落,正如穆先生所說的那樣——“這片土地上處處都是罌粟花,鴉片也是糧食的一種”。他只是吃糧而已。顧云章?lián)]了揮手,示意他退下。而他吸著鼻子扭頭走了兩步,忽然聽到顧云章在身后呼喚自己:“段提沙!”他立刻轉(zhuǎn)身跑回臺階前:“將軍?”顧云章默然片刻,后來抬起頭,在刺目陽光下瞇著眼睛望向他:“戒了吧?!?/br>段提沙當(dāng)即一點頭,清清楚楚的答了一個字:“好?!?/br>顧云章垂下頭,再一次揮了手。此后的十來天內(nèi),顧云章再沒看到段提沙。他以為段提沙這野猴子是在軍隊中過了新鮮勁兒,所以偷著跑了——這讓他略感悵然,因為段提沙的確是個有趣的青年,新鮮活潑,是從高山奔突而下的清澈激流。然而過了大概兩周,這天下午,段提沙忽然又出現(xiàn)在了顧宅院內(nèi)。他瘦了一圈,本來飽滿的面頰如今顯出了線條輪廓,精神卻是很健旺,并無一絲病態(tài)。筆直的站在顧云章面前,他動作夸張的敬了個英國軍禮,而后大聲說道:“報告將軍,提沙把大煙給戒干凈了!”第120章重要人物七月,抵達了緬北。顧云章收到這個消息時,正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午后。他和海長山無所事事的對坐在餐桌前,默然無語的吃著一道汽鍋雞。汽鍋雞是那位段參謀過來烹制的,是他最拿手的家鄉(xiāng)菜。顧云章和海長山兩個人老饕一樣,也不讓一讓大廚,嗅到香氣就湊過來,一言不發(fā)的開始大嚼。顧云章吃東西太快,而且不怕燙;海長山狼吞虎咽了一輩子,沒想到自己這時居然會落到下風(fēng),就旋風(fēng)筷子漏風(fēng)嗓子好一頓舞弄,熱的滿頭都是大汗。后來兩人將個大汽鍋都吃見底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海長山拿起一條毛巾滿頭滿臉的擦了一頓,然而打了個嗝兒,口中感嘆道:“好吃?!?/br>顧云章點點頭,也是順脖子淌汗。海長山抄起筷子在那湯水中扒了扒,忽然發(fā)現(xiàn)一塊殘余雞rou,就挑出來撥到顧云章那邊:“還有呢,你吃吧?!?/br>顧云章不客氣,剛把筷子伸進鍋中,不想外邊來了個手持電文的參謀,說是收到蔡師電報,讓顧軍長馬上啟程去附近的蒙弄鎮(zhèn)。顧云章登時就沒了食欲,且將筷子往鍋里一摜,對著海長山咕噥道:“麻煩!”海長山把那塊雞rou夾起來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滿不在乎的答道:“不麻煩,他要用咱們,必然會先給咱點好處。咱先把軍餉要過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唄!”顧云章在這件事上和他一直是志同道合,故而此刻也不廢話,直接站起來說道:“我走了。”海長山?jīng)]起身,只囑咐了他一句:“人家大概看咱們挺可恨的,你這回去得多帶點人?!?/br>顧云章也想多帶點人,可是從上看到下,發(fā)現(xiàn)自己這邊的軍官都有點拿不出手。挑來揀去的選擇一番,他把段參謀、杜楚夫二人找了過來。段參謀算是軍中的文豪了,杜楚夫是百事通,顧云章自己就是武將,三人湊在一起,正好拼湊出了個文武雙全。至于其他人等——邵光毅照例是要尾隨的,而段提沙挎著新到手的沖鋒槍,也混進了衛(wèi)士隊伍中。跳上剛加滿油的吉普車,顧云章啟程了。蒙弄距離丁達不過五六十里地的距離,縱是山路崎嶇,那顛簸大半天后也就到了。此地本是李團長的地盤,所以顧云章一進入蒙弄地界,就發(fā)現(xiàn)鎮(zhèn)中唯一的一條大路已被荷槍實彈的士兵封鎖,視野之內(nèi)并無山民百姓。顧云章的衛(wèi)隊被阻攔在了鎮(zhèn)外,這讓他很不高興,頗想冷不防的搞點事情出來,可是忽見蔡師長的參謀長也正領(lǐng)著一隊士兵晃在附近,就壓下火氣,將大部分衛(wèi)士留了下來,只帶著幾個貼身的人繼續(xù)向內(nèi)乘車行進。吉普車在李團士兵的引導(dǎo)下停在了一處鐵皮房子門前,顧云章獨自下車進門,就見蔡師長和李團長軍裝整齊的坐在椅子上,正就著一杯清茶閑談。三人先略寒暄了幾句,顧云章隨后就問道:“到底是誰來?有消息嗎?”蔡師長大搖其頭:“不知道,只曉得是今天到。愛誰誰吧,反正不管是誰來了,咱們都是小兵的命。”顧云章見這兩位同自己一樣茫然,就也找地方坐下了,側(cè)耳傾聽他們那番對話。李團長一身正氣,熱烈歡迎從臺灣空降而來的上峰,高興的有如流浪兒找到了爹娘;相形之下,蔡師長的態(tài)度倒是有所保留,仿佛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模樣。這三人困獸一般守在這間鐵皮房頂?shù)奈葑永?,直到了傍晚時分,才有副官急匆匆的跑進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