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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那高聳的巨大糧垛,與自己心中所籌劃的一點不差,便有了勝算。回頭望向門外,他遠遠看見了兩點火光搖來晃去,知道那是金連長已然跟上的信號,就不再多想,領著人快步走向了糧垛。后面士兵們見這糧垛外圍都用厚草席子圍起來了,便各自拎刀,打算屆時割開草席,直接往外搬糧袋子;哪曉得還未靠近糧垛,顧云章忽然覺出了不對勁兒。他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眼角余光掃出去,他在剎那間發(fā)現了一支槍管。黑洞洞的槍管,從草席的縫隙中微微探出頭來,像只窺視著的黑眼睛,眼神深不可測。他偏過臉去放出目光,在斜上方的草席孔洞中找到了第二只、第三只黑眼睛。他登時變了臉色。“撤!”他爆發(fā)似的大吼一聲,隨即扭頭第一個向外跑去:“有埋伏!馬上撤!”部下士兵被他這個叫破嗓子的喊法嚇得愣了一下,而后一起轉身向門口狂奔而去。可惜,已經晚了。糧垛中伸出的槍口很有保留的開始了射擊,顧團士兵接二連三的中彈倒下。從大糧垛后部涌出了無窮的士兵——一部分殺向了顧團,另一部分合力關攏了糧倉大門。顧云章眼看著大門就要上鐵鏈子大鎖,便急的也不分敵我了,揮刀砍向了一切擋路者。千辛萬苦的殺出一條血路,他將卷了刃的長刀奮力捅進門前一名士兵的胸膛,然后揪著衣領將人摔到了一旁。大門已經被鎖上了!他心里一涼,伸手在門上推了推——一丈多高的厚重木門,堅固的幾乎就是座小城墻。顧云章背靠木門,怔了只有一秒鐘。“我這回逃不走了,反正是一死——”想到這里,他把手伸到腰間,去摸手雷。不是要炸人,是要燒糧。這一片糧倉都是一溜緊挨著的,糧食比人命值錢,稻米和草席子又是沾火就著的東西,到時大火連綿、紅光十里,這一片地方就等著挨餓熬冬吧!他剛將手雷拉開保險,一陣齊聲的呼喝卻是驟然響起:“活捉顧云章!繳槍不殺!”兩句話重復了三遍,然后顧云章就被疾撲上來的幾人摁到在地了。都是他自己的兵。顧云章不做無謂的反抗。半張臉緊貼在砂石地上,他喘息著向前方望去。在一片小混亂之后,顧團士兵被驅趕著離開了。換了幾個人接班摁他,力氣之大幾乎要把他摁進地里去。隨后,橫七豎八的死尸也被拖走了,周遭漸漸肅靜下來。冰涼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腥氣,土地上也一片片的潮濕了,那是鮮血滲了下去。士兵們自覺的左右分出一條道路,顧云章的眼前遙遙出現了一雙锃亮軍靴。靴子上了馬刺,隨著步伐發(fā)出金屬撞擊的刺耳聲音。靴筒上方是一塵不染的將校呢軍褲,褲線筆直。再往上,是皮制武裝帶緊扎在腰間,軍裝下擺整潔到沒有一絲皺褶。兩只帶了雪白手套的手,一手按著腰間配槍,一手攥著根指揮鞭。顧云章掙扎著抬起頭來,終于看到了葛嘯東那張一貫傲然的面孔。葛嘯東在顧云章面前停住腳步,而后四十五度彎腰,用指揮鞭挑起了對方的下巴。“顧云章,我們又見面了?!?/br>顧云章不說話,單是死命的瞪了葛嘯東。他的臉被火把光芒鍍成了金黃色,濃密睫毛就在面頰上投下兩片濃重陰影。一雙形狀美好的眼睛陷在暗中,卻是從瞳孔里射出了堅硬的光。葛嘯東似乎是對于這樣的眼神已經見怪不怪了。收起指揮鞭直起腰,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向顧云章:“沒想到你從軍不成,為寇倒是頗有成績。不過手下敗將就是手下敗將,我說你一直在我手心里,你不服么?”顧云章依舊瞪著他。葛嘯東背過手去握了指揮鞭,轉身在顧云章面前來回踱了幾圈,語氣是一種很有克制的矜持自若:“顧云章,你不服,我們可以再比試一下?!?/br>然后他走回到了顧云章面前,背對后方大聲喝道:“白喜臣,軍刀!”白副官大概是事前受過吩咐的,此刻就手托兩把日式長刀走了上來。葛嘯東轉身拿起一把,嗆啷一聲丟到了顧云章面前。握住余下一把長刀,他盯著顧云章下令道:“閑雜人等放手,退后!”顧云章滿身塵土的爬起來,順手撿起了那把長刀。其實他不擅使刀——這也是門功夫,不經修習難以掌握技法。他就勝在下手夠狠,在混戰(zhàn)中一刀能要一條命;可和高手單打獨斗是要講招數的,那個他不懂。眼看葛嘯東雙手握刀擺出架勢了,他提著刀上前一步,因為自知走投無路,所以索性豁出去,揚刀劈頭就砍了下去。葛嘯東不慌不忙的舉刀一架,輕而易舉的就封住了他的力道。顧云章一擊不成,順勢斜著劈向對方肩膀;而葛嘯東微一側身,又極伶俐的避開了刀鋒。如此過了兩招,高下已經立見。葛嘯東顯然是手下留了情面,顧云章卻擺出了同歸于盡的架勢,掄刀追著他猛下殺手。葛嘯東讓了他半個回合,后來看他狠毒瘋狂,便收起了心中那點罕見的仁慈,恢復了往日的斗爭風格。避開當胸刺來的一刀,他趁著顧云章尚未回身,揮刀就劈到了對方的后背上!顧云章單手拎刀,站住了。后背上那突如其來的一道冰涼仿佛是讓他感到了不可思議。回手在背上摸了一把,手上干干凈凈的,只有冷風穿過裂開的軍裝和襯衫。他保持著驚訝神情,向后轉過身去面對了葛嘯東。這時候,鮮血就從傷口中飛快的滲出來了——先是一顆顆的血珠子,隨即就流成了蔓延著的一片,浸透了薄薄的軍服。這一刀劈的長,從左肩膀到右腰側,筆直的一條線。顧云章沒覺出疼、也沒覺出怕。他舉起刀,又向葛嘯東沖過去了。第8章手下敗將葛嘯東好整以暇的,用刀尖把顧云章劃成了一個血人。末了,顧云章終于是撐不住了,在最后一擊中連人帶刀一起仆倒在地。葛嘯東略有點氣喘,但是方寸絲毫不曾亂。后退兩步,他抬腳踢開了顧云章方才扔下的手雷,而后親手把顧云章拖到了一間僻靜倉庫中去。顧云章無力再動,可是還存有一點意識。當葛嘯東蹲下來去扒他的衣裳時,他明顯是瑟縮了一下。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