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暴發(fā)似的噴涌而出。那雙血紅的眼里，閃動的已不再是人類的情感，不再有理智、冷靜、隱忍……

而是完完全全屬于獸類的——

瘋狂。

一絲寒意慢慢地從忍的心底升起，漸漸凝結(jié)成冰。原來直覺并沒有欺騙他，那奴隸并不是在演戲，沒有人的演技可以那么逼真。那傷心是真的，絕望是真的，內(nèi)疚悔恨都是真的，可還是想逃出去，不顧一切地想逃出去……這也是真的！

自由……似乎已是那人的天性，甚至執(zhí)念。看到機(jī)會就會自動自覺地伸手抓住，幾乎已成為本能的反應(yīng)，與理智無關(guān)。

那管鎮(zhèn)靜劑能否幫助他逃離已經(jīng)不重要，他只是需要一個希望，或者一個幻影，能將他引渡到彼岸。

看著那具在地上掙扎扭曲的rou體，看著他自虐般的讓碎玻璃刺入身體更深更痛，忍的手竟然也跟著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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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在地上翻滾著，嘶喊著，也不知有多少玻璃碎片割傷刺入他的身體，然而rou體的疼痛再強(qiáng)烈，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痛楚？

真田清孝是為你而死的，你是有罪的！

——他為了救我而死，我更應(yīng)該逃出這里！

沒有用的，你沒有任何機(jī)會。如果你肯老老實實地接受命運(yùn)的安排，他本來可以不用死！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沒法子改變。難道我老老實實地做奴隸，他就會活過來？

這就是命運(yùn)！這是天罰！

——為什么命中注定我就該受苦？如果說我對不起清孝，那些對不起我的人又怎么算呢？

他感到靈魂已被劈成了兩半，瘋狂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他的意志。而他已筋疲力盡，無法把握，無法阻止。

他感到血液正在流出，四周有什么在飛，那是空無的烈焰，灼熱的寒冰，炙烤著他的身體、焚化著他的靈魂。

痛……

無法遏制的痛，無邊無際的痛……

他腦海中還緊握著一些更可愛的影像，那是清孝沉靜的微笑，溫柔的眼神，黑暗中的柔情，寒冷中的溫度……

就算理智已告訴過自己千百次，他還是無法相信，那個有血有rou、會對他微笑、為他流淚的男子已經(jīng)死了！

海面上的火光……四分五裂的快艇……模糊的rou塊……

我們會有未來的，你一定要相信……

真的有未來么？為什么我看不見？

“你在哪里？”他啜泣著低語，“給我一個啟示，一個信號……”

“為什么我死不了也活不好？你究竟在哪一邊等我？”

我們會有未來的……

心像是破裂了一個大洞，怎么也補(bǔ)不起。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道么？

我想你……

我要你……

我……愛……你……

似乎有人在撫摸他，動作輕柔得讓他有了被珍愛的錯覺，聲音是顫抖的、疼惜的：“不要再掙扎了，不要再這么頑固，這只會讓你更痛苦……”

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那個冷酷無情的調(diào)教師，怎么會說出這樣溫情脈脈的話語？

似乎有人在撫摸他，動作輕柔得讓他有了被珍愛的錯覺，聲音是顫抖的、疼惜的：“不要再掙扎了，不要再這么頑固，這只會讓你更痛苦……”

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那個冷酷無情的調(diào)教師，怎么會說出這樣溫情脈脈的話語？

“沒有用的……就算我現(xiàn)在放了你，你也不可能再得到快樂和平靜。黑暗的記憶會永遠(yuǎn)糾纏著你，相信我，沒有人經(jīng)歷過這些還能若無其事的活下去。你會永遠(yuǎn)在痛苦的回憶和噩夢中掙扎，休想再得到一刻安寧……”

那個家伙又開始蠱惑人心了，但該死的，他相信，真的相信！

混蛋有時候也會說真話的，比如提到海島附近遍布礁石?？蓮哪菑堊炖锿鲁龅恼嬖捒偸潜戎e言更能刺痛他的心。

他嗆啞地笑起來：“混蛋！我痛不痛苦關(guān)你屁事！就算痛苦一生又怎么樣？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現(xiàn)在來說這個，你不覺得太晚了么？真是貓哭耗子……”

撫摸他的手停頓了片刻，仍舊固執(zhí)地繼續(xù)，掌心灼熱的溫度，顯示出主人紛亂不寧的心緒：“是的，是我把你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所以我一定會負(fù)責(zé)到底。開始接受這項委托是為了錢，后來是為了證明我自己，而現(xiàn)在……”

那聲音里多了一些羞愧的意味：“不管你相不相信，現(xiàn)在是為了你，為了讓你不再痛苦。別再掙扎了，放棄吧……如果你還想得到平靜……”

鉗子又夾上了他的手指，他在劇痛中狂吼出聲：“不——”

身心兩方面的重創(chuàng)讓他全身打顫，眼里流出的也不知是淚還是血，哆嗦著道：“我的人生我自己會負(fù)責(zé)，誰要你自作多情……”

忍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凄慘的笑容：“別傻了，你以為你能做到？沒有人能做到的，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都是渺小的人類……”

他的手也在顫抖，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夾了下去。

十指連心的劇痛一波又一波地傳來，身體自動開啟防御體制，羽逐漸滑入無意識的深淵之中。所有的疼痛和傷害都變得模糊起來，輕飄飄的象在天上飛。

大朵大朵的白云漂浮在藍(lán)天上，草地上有青草的香味。陽光明亮，靜謐宛如雨點一般灑落下來。穿格子襯衫的清孝坐在濃蔭下看書，看他跑過來，快樂地仰起臉對他微笑。

“你在看什么書？”

“王爾德的童話集。上次去孤兒院時給孩子們念的，覺得很有意思，就借回來看看?！?/br>
他皺起了眉：“喔，我不喜歡王爾德，他寫的那些童話都很殘酷，不適合小孩子看。成人看都覺得太過苦澀，包括你現(xiàn)在看的這篇快樂王子?！?/br>
“那王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死后，人們把他的塑像立在高處，讓他看清了真實的世界，黑暗、寒冷、悲慘?！?/br>
清孝微笑了：“可是他并不孤獨，有一只燕子在陪著他，幫助他，一直那樣愛著他?！?/br>
“但燕子死了，尸體被扔進(jìn)了垃圾堆。王子的心也跟著碎裂，盡管他的心是鉛做的。很悲慘的結(jié)局?！?/br>
“你一定沒有看到最后，那并不是真正的結(jié)局?！?/br>
“不是？”

“不是。最后的結(jié)局是，上帝把他們的靈魂接到了天堂，在那里，王子和燕子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那是真正的、永恒的快樂，不是由假象構(gòu)成的宮殿里?！?/br>
永遠(yuǎn)……

在一起……

又一波劇痛傳來，他終于徹底陷入黑暗中，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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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據(jù)說王爾德的講述的是個關(guān)于同性戀的故事，這可不是我yy，n多評論家都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