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幼稚……只有真正在乎你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才對他有意義?！?/br>
“而你現(xiàn)在對他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他有他的生活，根本不需要你……”

忍低低淺笑，笑聲溫柔，卻又那么殘酷：“想知道吉野茂拿了錢之后做了什么嗎？其實你也知道了吧？他既沒有因為良心不安而拒絕，也沒有因為想拿更多的錢而向你搖尾乞憐，他根本就沒有再來找過你……”

說著按下了遙控器，墻上的大屏幕清晰地現(xiàn)出吉野壽司店的照片，忍邊看邊微笑著講解：

“你瞧，他先用這筆錢翻修了店面，又開了兩家分店，經(jīng)營狀況都很好?，F(xiàn)在吉野壽司店在信州也算出名了，導游帶團有時候都會去光顧?！?/br>
屏幕一暗，接著現(xiàn)出一個笑容滿面的少年，正在打棒球，吉野茂一旁看著，眼里的寵溺和疼愛幾乎可以流淌出畫面。

“這是你的弟弟，還記得他么？吉野茂送他進了一所昂貴的私立學校，還是一個棒球名校。他的成績不錯，雖然比你還差一大截，卻已經(jīng)讓吉野茂驕傲萬分，對他的疼愛，是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得到的。”

畫面再度變換，是吉野茂一家五口的照片，大概在給誰慶祝生日，畫面中是兩個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小姑娘，樣子看起來也很相似，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起來很是可愛，一個在吹蠟燭，一個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去抓蛋糕吃。

“你的雙胞胎meimei。那個抓蛋糕的就是以前那個有先天性兔唇的，有點不一樣了，是不是？你繼母為了這個孩子受了你老爸不少氣，有段時間說話都小小聲，對你也客氣了幾分，于是你都對這小meimei另眼相看，多了幾分疼愛，是同病相憐吧？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矯形手術，完全恢復正常了?？纯茨憷^母，她笑得有多歡?！?/br>
畫面切換到一旁切蛋糕的中年婦人身上，她的眉梢眼角已經(jīng)留下了歲月的痕跡，體態(tài)也微有發(fā)福，但此刻無疑是滿心喜悅的，嘴角微翹，注視著孩子，眼中愛憐橫溢，正和天下所有慈愛的母親沒有絲毫區(qū)別。

“這就是那個永遠只會用‘賤貨’稱呼你的女人，她過得還真是不錯，心寬體胖的，沒什么煩心的事了。丈夫現(xiàn)在對她死心塌地，再不出去沾花惹草，更不會在家里猥瑣男童，小女兒的病也治好了?！?/br>
忍嘲諷地笑笑：“當然，用的是你給的錢?！?/br>
關掉遙控器，深深地凝視著羽，忍慢慢地道：“感覺如何？他們既不因此而感激你，也沒有什么內(nèi)疚后悔的表現(xiàn)，就象中了一張十萬美元的彩票，興高采烈地安排起自己的生活?！?/br>
“他們的人生里，根本就沒有你?！?/br>
“你一直都是多余的。沒有你，看看他們過得多幸福。忠實的丈夫，賢惠的妻子，慈愛的母親，沐浴在幸福中的小孩。是你的存在，擾亂了他們的平靜?！?/br>
“你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如果這世上沒有你，所有人都會松了一口氣，他們會過得更好?！?/br>
“是的，不管你承不承認，根本就沒有人需要你?！?/br>
羽的臉色，一變再變，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四圍寂寂，只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沉重，而有節(jié)奏，仿佛應合著天地間某種奇特的旋律，充斥著不可言說的神秘。

忍一時竟有一種錯覺，明明是一個幽閉狹小的空間，卻有深山幽谷的感覺，什么東西正在蠢蠢欲動，努力著，掙扎著，就要破繭而出。

他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卻不知道來自于哪里，手緊緊地抓住扶手，前額竟然微微見汗。

調(diào)教臺上的那個人，呼吸已經(jīng)漸漸變了，變得急促而熱烈，仿佛非洲熱帶高原上漸漸高亢的鼓音。

忍的情緒，也不禁受到感染，心越跳越快，死死地盯著羽。

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卻是平靜得不見一絲波瀾。

驀然間，唇角一勾，勾起一絲笑容，仿佛冰封的湖面，突然間有了裂痕。

是的，那是笑容。

笑意漸漸擴大，一點一點地加深，終于他淚痕闌干的臉上，都充滿了這真心的、喜悅的笑意。

他笑著，嗆咳著，再度睜開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陰霾，如同暴雨洗過后的天空，純凈而明朗：“我明白了，終于明白了。你想讓我痛苦，你也知道這段記憶讓我痛苦?！?/br>
他微笑著道：“可是你并不知道，我究竟為什么而痛苦?！?/br>
他微微一嘆，低聲道：“就連我以前，也不知道……”

他笑著，嗆咳著，再度睜開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陰霾，如同暴雨洗過后的天空，純凈而明朗：“我明白了，終于明白了。你想讓我痛苦，你也知道這段記憶讓我痛苦?！?/br>
他微笑著道：“可是你并不知道，我究竟為什么而痛苦。”

他微微一嘆，低聲道：“就連我以前，也不知道……”

“長久以來，我一直不知道我對吉野先生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恨。我想我是恨著他的，因為他對我做了很多不可原諒的事情?？墒鞘畾q以前的記憶是如此美麗，這一生我再也不曾那么快樂過?！?/br>
“我曾以為我恨他，是因為他強暴我，苛待我?，F(xiàn)在我才明白，我真正恨的，是他十幾年對我不聞不問，恨他再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待我。在恨著他，盤算著報復他的時候，我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的感情在他身上。”

忍悠然道：“可惜你不管是愛他還是恨他，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有他的家庭，他的子女，他從頭到尾都不屬于你?！?/br>
“是的，不管我怎么做，過去的愛已經(jīng)不可能重來。因為他本來就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有他的生活，我對他來說只是個誤會?！庇鹌届o地說，無喜也無悲，只是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

忍淡淡地瞧著他，眼里似憐憫又似譏誚：“可憐的家伙！你這些年這么努力，大概也是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吧？可惜啊可惜，就算你再成功，在他眼里也只是個屁?！?/br>
羽笑了起來，那是輕松的、解脫的笑：“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從小被人罵來罵去，所以我的自尊心比一般人還要強烈，很怕被人瞧不起，一心想做出點什么給別人看，也包括給他看?？粗鴦e人仰視的、尊敬的眼神，很是心滿意足。直到來到這里……”

他的眼神已變得悠遠，似已陷入沉思中：“我一直反反復復地問著自己，是不是別人當我是狗，我就真的是狗？別人說我一錢不值，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是？當然不是，我還是我，別人的貶低，不能讓我變得更低賤，別人的尊敬，也不能讓我真的就高貴起來?！?/br>
忍嗤的冷笑一聲，道：“你還真會自我麻醉。說穿了是因為你得不到你繼父的注意，干脆說這些其實無關緊要吧？”

羽淡淡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