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都已見識過了，諸多不可能都已經(jīng)成了可能，區(qū)區(qū)起死回生又算得了什么?！?/br>
    江偃看著他執(zhí)迷到幾近癲狂的模樣，突然覺得一股冷意颼颼的從心底往上蔓延，順著經(jīng)脈傳遍四肢百骸，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試探著問：“可云梁王蠱已經(jīng)失傳了，除了淮竹和阿嬈體內(nèi)的兩只，世上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王蠱了，你該不會是要……”他加重了語調(diào)：“云梁古籍上有記載，一旦植入云梁王蠱，那便是要跟一輩子的，蠱在人在，蠱失人亡?！?/br>
    胥仲了然地掠了憂心忡忡的江偃一眼，蔑然道：“放心，我不會去剖你的阿嬈的心，不是還有一個孟淮竹嗎？等我找到了確切的可以復(fù)活你母親的方法，我就把孟淮竹抓過來，剖心取蠱?！?/br>
    “淮竹……”江偃脊背發(fā)寒，涼意更甚：“淮竹是云梁長公主，怎么能……”

    “怎么不能？”胥仲滿不在乎道：“只要能救你的母親，別說區(qū)區(qū)一個孟淮竹，哪怕是要天下為祭，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辦?！?/br>
    江偃定定地看著他，緩慢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一言不發(fā)，想要推門出去。

    胥仲卻抓著他不放。

    那雙眼睛里似乎有火焰攢動，緊緊將江偃盯住，道：“你不會向孟淮竹告密吧？我看她這次回來好像和你親近了許多，你不會向她出賣我吧？”

    江偃將他緊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開，勉強地蘊出一抹僵硬的笑，“怎么會？這是為了我的母親，我怎么會輕易泄露出去?！?/br>
    胥仲這才放了心，含笑著將他推出了門，不住地叮囑他“早些休息，保守秘密……”

    江偃從他的住所里出來，順著蜿蜒的山道一直往前走，寒風迎面拂來，他絲毫不覺冷，只是覺得剛剛仿佛是從一個魔窟地獄里出來，被這人間的風一吹，反倒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他猶豫了猶豫，又返身去找寧嬈。

    寧嬈已經(jīng)換了寢衣想要就寢了，這一整日辛苦跋涉外加擔驚受怕，她早就心力交瘁了，初一著榻，困意上來，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寐中忽聞鑼鼓聲震天，驚得她猛然醒來，揉搓著惺忪睡眼從榻上坐起來，恍恍惚惚發(fā)覺，原來不是鑼鼓而是有人敲門。

    她一邊迷迷糊糊地抱怨著誰這么晚了來敲門，一邊下榻去開，開了一道縫，便看見江偃那張愁緒漫然的臉。

    他撞開門自己擠進來，又回身仔細地把門關(guān)上，握住寧嬈的肩胛，道：“那是個瘋子，十足的瘋子，我們不要與他周旋了，立刻就走，云梁也好，旁的什么也好，交給皇兄，讓他來解決?！?/br>
    說罷，去開了碧紗櫥，要給寧嬈收拾行李。

    寧嬈醒了大半，忙去攔他，斥道：“你又發(fā)什么瘋？不過是讓你去見胥仲，怎得又成了這副樣子……”

    江偃停下動作，道：“他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什么起死回生的記載，說剖心取云梁王蠱可以復(fù)活我的母親，他……他草菅人命，瘋狂至極，真不知后面還會干出什么事來?！?/br>
    寧嬈道：“原來你是知道了這件事，怕我會有危險，才突然這樣?！彼钌畹赝?，道：“我們不能走，大敵當前，景桓已經(jīng)分身乏術(shù)了，他沒有余力來替云梁消災(zāi)。我們總不能讓他扔下這百萬里的南郡山河，棄漁關(guān)于不顧，來替我們收拾爛攤子吧？”

    “更何況，胥仲的手中有太多的籌碼，蠱人，當年沈易之出走的真相，若當真如你所言他發(fā)了瘋拿這些東西來對付景桓，那景桓就是前有羅坤，后有胥仲，腹背受敵。哪怕最后勉強取勝，他的聲譽也全毀了，要被人指指戳戳一輩子，受盡職責謗議，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br>
    江偃隨著她的話漸漸平靜下來，將手中的行李放下，沉默片刻，突然抬頭道：“我這就找孟瀾，問他要迷藥?！?/br>
    寧嬈安撫似得拍了拍他的手背，聲音和緩道：“景怡，你不要慌，我說過了我們還有五天的時間，足夠我們綢繆布置了。迷藥我會替你向孟瀾要，你這幾天就安安生生待在自己房里，不要與我過多接觸，以免胥仲對你起了疑心?！?/br>
    江偃茫然僵硬地點頭，還是不放心，反抓住寧嬈的手：“那你……”

    寧嬈輕快地挑唇一笑：“我裝病啊。不是說好了要把開蠱室的時間拖延到五天之后嗎？有什么能比我病了更好的理由?！?/br>
    她笑意微收，目光深沉，緩緩道：“關(guān)于沈易之的事我還不知道胥仲到底掌握了多少，也好趁著這五天的時間好好摸摸他的底?！?/br>
    江偃一顆心仍舊懸在半空中，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可見寧嬈如此決絕，知道也勸不動她，唯有細細叮囑了她許多，才不情不愿地從她的房間里出來。

    波折了一宿，寧嬈自然是沒有睡好，第二日清晨便賴在了榻上，讓鈺兒去大張旗鼓地給她請孟瀾過來，假模假樣地診治了一番，她病了的消息便差不多傳遍山坳了。

    孟瀾低頭將墊腕的綢包收起來，狀似不經(jīng)意地掠了眼門口，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道：“我連夜翻閱古籍，查看了關(guān)于蠱人的記載，覺得這里面有問題?！?/br>
    寧嬈倏得自榻上坐起身，問：“什么問題？”

    “據(jù)古籍記載，蠱人驍勇善戰(zhàn)是不假，可所謂力氣和不知疼痛都是預(yù)支體力和忍耐力，等到了極限，蠱人就會不堪一擊?！彼麑|西都收進藥箱里，合上藥箱，歪頭看向?qū)帇疲瑢幟C道：“根據(jù)前人的經(jīng)驗，至多兩三日，蠱人所謂驚人的戰(zhàn)斗力至多只能支撐個兩三日，期限一到，便再無利用價值?！?/br>
    寧嬈聽著，也覺出些蹊蹺來。

    既然在函關(guān)的戰(zhàn)場見到了蠱人，說明胥仲已順利練出蠱人，那么對于蠱人的這一致命缺點他不可不知道。

    煉制蠱人的程序極其繁瑣，若想讓其發(fā)揮奇效，那就需要不停地煉制，要不斷地以新蠱人來替代透支了體力的舊蠱人，如此這般，想要左右一整個戰(zhàn)局，那么煉制的規(guī)模必會頗為龐大。

    可是從開戰(zhàn)至今，除了起先在函關(guān)戰(zhàn)場上曇花一現(xiàn)的幾個蠱人，再不見胥仲有大規(guī)模煉制蠱人的行為。

    細細想來，與其說那幾個蠱人是用來作戰(zhàn)的，倒不如說是用來敲山震虎、威懾人心。

    起碼江璃乍一得知這些蠱人的存在，便立刻趕到了前線。

    難道說所謂蠱人跟當初在長安高兆容和南瑩婉生出的那些事端一樣，都是胥仲放出的□□，專用來迷惑他們，來掩蓋他真正的底牌。

    那么，他真正的底牌又是什么？

    寧嬈抬頭看了一眼筆直站在榻前，斂眉凝目的孟瀾，問：“你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孟瀾道：“我昨夜去了趟藥室，發(fā)現(xiàn)胥仲近來以各種名目提走了許多藥?！?/br>
    寧嬈腦中如有琴弦驟然繃緊，不等孟瀾接著往下說，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