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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注意有人走近。 內(nèi)侍上來低聲提醒,他才看見,寧嬈被一群內(nèi)侍宮人圍簇著,提著祎衣裙紗,拾階而上,離他越來越近。 陳宣若忙收斂了神情,沖她鞠禮。 寧嬈隨意地讓他平身,邁上臺階,隨口問:“你在宣室殿前發(fā)什么呆?” 她不過是問一問,沒等陳宣若回答,便要越過他進宣室殿,誰知陳宣若略忖了忖,叫住了她。 “阿……娘娘,你還記得吟初嗎?” 陳宣若覷著寧嬈的臉色,試探著問。 寧嬈歪頭,疑惑地看向他。 陳宣若了然,將視線垂落下來,喟然道:“連這個都忘了……當(dāng)年先帝為陛下?lián)襁x太子妃的時候,除了你和南瑩婉,吟初也是其中一個。甚至吟初是你們當(dāng)中呼聲最高的?!?/br> 寧嬈抿了抿唇,看來當(dāng)年江璃還挺搶手…… 陳宣若看著她別扭毫無遮掩的神情,不禁笑了:“吟初對陛下無意,是自己退出擇選之列,只是因為……”他在心里猶豫輾轉(zhuǎn),想到meimei這些年的孤寂自苦,下了狠心,豁出去:“只是因為她傾心于楚王,對他一片癡意?!?/br> 寧嬈驀得睜大了眼。 “我與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心疼自己的meimei,吟初自小是個念死理的,認定了楚王,便要一門心思不撞南墻不回頭。她今年都十九了,京中宗室勛貴之女哪有這個年紀還不出閣的。前些年上門求聘的世家子弟也不少,可她偏偏執(zhí)拗,離家躲去了南郡老家,父母再逼,她就以死相挾。女子韶華短暫,若是再耽誤下去,這一生豈不是都要毀了?” 寧嬈當(dāng)真沒有想到,原來還有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宗女如此癡心地戀慕著江偃。那……他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穑?/br> 陳宣若嘆道:“陛下隨待楚王寬和,但仍對他多有忌憚,而我們陳家在京中勢力頗深,若是吟初嫁了楚王,便是兩姓聯(lián)姻,其中可考量的事又多了……眾人知君意,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能不能勞煩娘娘,若是時宜,勸一勸陛下,臣先替舍妹謝過娘娘了?!?/br> 寧嬈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覺有些為難,默然站著,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見她這反應(yīng),陳宣若和緩了顏色道:“娘娘若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也不必強求。臣也只是想再試一試,替自己的meimei再搏一搏?!?/br> 寧嬈松了口氣,忙點頭。 兩人又無關(guān)痛癢的寒暄了兩句,陳宣若便出宮回家,寧嬈進了宣室殿。 綠鯢銅爐里焚著龍涎香,煙霧疏淡,絲絲縷縷地飄散而出,將御階上江璃的面容遮掩的愈加模糊。 他起身,拉著寧嬈的手將她送到御座坐下,柔聲問:“我見剛才你在外面和冬卿說了半天的話,你們都說什么了?” 寧嬈道:“他說他meimei回來了,還說他meimei當(dāng)年跟我和南瑩婉一起選過太子妃,問我記不記得……” 她忖度了一番,覺得自己失去了記憶,對過往一無所知,還沒弄清楚情況之前還是不要在江璃面前貿(mào)然提江偃和陳吟初的事了。 刨去她和江偃那至今疑霧重重的過完之外,連陳宣若都說了,此事牽扯朝政,還是……慎重些吧。 江璃嘴角噙上一抹笑,低頭看她:“那你還記得嗎?” 寧嬈慢慢地搖頭。 一時緘默,江璃緊凝著寧嬈的臉,神情專注,又暗含期待,仿佛在等著她問他什么。 可她一點要問什么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沒心沒肺地伸手去拿瓷碟里的榛果,吃得歡快。 他輕咳一聲:“你就不想問我些什么嗎?” 寧嬈抹去嘴邊的果屑,懵懂:“問什么?” “問我當(dāng)年怎么會選中你,怎么會喜歡你??!” 寧嬈瞥了他一眼,一臉的稀松平常:“這有什么可問的,我這么漂亮,這么可愛懂事,你會喜歡我不是太正常了嘛。你這人雖然別的不咋地,眼光還是挺好的。” 江璃:…… 是!我喜歡你漂亮……喜歡你可愛懂事……喜歡你臉皮厚! 寧嬈伸手抓了一把榛果,想了想,又放下,仰頭問:“對了,我們什么時候起程?” “三天后,沿途驛館和隨行禁衛(wèi)我已安排好了,朝政也安排妥當(dāng),暫由冬卿和裴恒秉筆代政?!?/br> 寧嬈喜笑顏開,對于宮外的風(fēng)光開始期待。 這三天需得準備出宮的衣裝、釵環(huán)、用物,過得甚是忙碌,耳邊也總是不得清靜。 傳言陳家那位貴女將楚王纏的緊緊的,可把端康公主和柏楊公氣壞了,險些要動家法,被陳相攔住了,有當(dāng)丞相的哥哥護著,陳吟初越發(fā)沒有節(jié)制,就差沒到楚王府門前劈個小屋日夜守著了。 諸如這般,三日后天光微亮,薄曦未散,江璃悄悄帶了寧嬈乘輿輦到宮門,準備換馬車。 沒辦法,南瑩婉一心要跟著去,盯得緊,想要將她甩開唯有跟做賊似的悄悄出門。 兩人乍一下輿輦,早已換了便服的崔阮浩召令宮門值官大開慶武門。 厚重斑駁的兩扇宮門緩緩?fù)崎_,宮外的朝景由一線之光也漸漸變得明晰。 外面站著兩個人,眼巴巴地盯著宮門。 南瑩婉和江偃。 江璃和寧嬈徹底愣住了,還沒回過神,那兩人已跑了進來。 南瑩婉抓著江璃的胳膊,淚眼婆娑:“表哥,我甚是想念父親,也想去祭奠上香,為何你要走卻不肯帶我?” 江偃抓著江璃的另一只胳膊,哀戚漣漣:“皇兄,那吟初表妹快把我逼死了,出門我現(xiàn)在都不敢走正門了,你行行好,帶著我一塊兒去。父皇已經(jīng)走了,長兄如父,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可真沒活路了??!” 江璃和寧嬈對視一眼,默默的,緩緩的,垂下了頭,嘆了一口氣。 …… 蔓草斜熏,和風(fēng)如煦。 江璃和寧嬈同乘一輛馬車,后面還跟了一輛…… 不時懸起車幔,總能聽見后面喋喋不休的爭吵聲飄過來,車壁被砸的哐當(dāng)哐當(dāng)響,那兩人好像隨時要和對方同歸于盡一樣。 江璃放下車幔,轉(zhuǎn)回身,不住地嘆氣……這算怎么回事?!他招誰惹誰了?! 可寧嬈似乎沒受此影響。 她乖乖地縮在馬車角落里,懷里抱著雪球兒,臉上掛著溫恬的笑意,捏著雪球兒小小的rou墊爪,逗一逗它,再將糕餅掰碎了喂給它。 因是微服,她換下了祎衣,只穿了一件尋常的鵝黃襦裙,發(fā)髻高挽,簪一根銀釵,自發(fā)間飄下一根與襦裙同色的發(fā)帶,清雅疏淡的顏色,望過去如一只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看得江璃心里有些發(fā)癢。 忍了一會兒,他往寧嬈身邊挪了挪,將手擱在她的腿上,平鋪開,輕輕地揉她的腿。 寧嬈正忙著喂雪球兒,顧不上他,隨意把他的手拿開。 江璃癟了癟嘴,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