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卻是放空的，不知道神游到了哪個方向。過了半個小時，唐躍回頭的時候謝萌章還在走神。唐躍就有點坐不住了。

整個客廳里的光線并不明亮，電視屏幕的藍色冷光和書桌前臺燈，所以謝萌章的整個人就被兩道光源分割成了幾個陰影，可是不管從哪一個角度去看，他都顯得特別孤獨的可憐。唐躍放下筆，揉了揉發(fā)麻的手指，走過去坐到了謝萌章的身邊，唐躍現(xiàn)在長個子長得厲害，加上天性沉穩(wěn)，所以看上去并不比謝萌章小很多，相反，偶爾處理一些事情，他比起謝萌章還要成熟那么一點。

“你怎么了？”唐躍偏頭問謝萌章。謝萌章回過神，白了他一眼：“去去，小孩子做作業(yè)去。”唐躍郁悶的解釋：“已經(jīng)做完了?！薄芭?，那早點睡。”謝萌章越是不想說話，唐躍越是想逗他說話?！澳愀茉平汴藛?？”謝萌章一聽他提到自己的傷心，立刻郁悶的開始嘟嚷：“我這么好的男人，她都不選，她一定會后悔的?！碧栖S不說話了，謝萌章嘟嚷了兩句，也沉下臉來：“算了，都怪我?！薄澳銊e傷心了?！敝x萌章就點點頭：“我不傷心，我只是后悔，當初應(yīng)該對她好點的?！?/br>
謝萌章最后這句話說得幽幽的，有些傷感的意味，唐躍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爸爸，還有我呢?！敝x萌章就倒在沙發(fā)：“你娘嫁人了，就只剩你一個拖油瓶了?！?/br>
曹云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謝萌章想的是生活總要向前看，再說了，自己年輕英俊，今后不怕沒有女人對自己投懷送抱。只是對于王琴的審問他很心虛，心虛得一直不敢接電話，以至于月底窮得叮當響了也不敢向家里請求支援。

這人的生活習慣并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該過來的，謝萌章以前花錢一直是大手大腳的，所以即使有所收斂，對于生活的規(guī)劃還是不盡如人意。不過信奉那句話，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所以對于唐躍的開支，謝萌章還是沒有苛刻。

這天下了班，本著節(jié)約用錢的精神，謝萌章決定自己去買菜回家做飯，而且去的還是臨街一個巷子里的菜市場。他以前沒來過，空著手跟里面亂晃，東看看西看看，覺得這家的也臟，那家的也不新鮮，鞋底子都快逛破了兩只手還是空著。

眼前著一家的攤子的西紅柿還不錯，還沒走近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謝萌章轉(zhuǎn)過頭一看，一個二三十歲模樣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穿著白襯衣和棕色的毛衣外套，頭發(fā)梳了個馬尾，露出比較窄的額頭。模樣很熟，可謝萌章一時半會兒硬是想不起這是誰。那女人沖他笑了半天才自我介紹：“我是王雪娥，唐躍的老師?！敝x萌章這才一拍腦門：“啊，原來是王老師啊，你也來逛街啊？”王老師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我是來買菜的……”“這樣啊?！敝x萌章有些窘。王老師倒是隨和：“我看你什么也沒買，不會挑么？”謝萌章點點頭：“也沒標價，挺難買的。”

這個時候，王老師就充分發(fā)揮了她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具有的耐心有素養(yǎng)，硬是陪著謝萌章買完了菜。謝萌章跟她道謝：“王老師，你看這多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你看有沒有空啊，我請你吃飯?！蓖趵蠋熜πΓ骸斑@次就免了吧。不過唐躍上次贏走那么大一筆獎金，還真得感謝感謝我啊。”“獎金？”“是?。克麤]告訴你嗎？他當選了年紀的MVP，學校發(fā)了一千塊錢呢?！薄芭丁?/br>
和王雪娥告別以后謝萌章就跟踩了風火輪一樣的趕回了家。

要說他這個人不算小氣，一千塊錢也沒啥，可是他就是氣唐躍瞞著自己，再說了，自己一天省吃儉用，還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買菜，不就是為了唐躍嗎？他竟然將這個獎金的事情瞞了這么久，難道自己還圖他這一點錢？

謝萌章越想越不是滋味，砰砰的打開門，可唐躍還沒回來，謝萌章就把裝菜的塑料袋兒一扔，然后坐在沙發(fā)里生悶氣。

唐躍換了鞋，先是踩著了一個西紅柿，打開了燈才發(fā)現(xiàn)謝萌章一臉鐵青的坐在沙發(fā)里。西紅柿的漬水弄得整個拖鞋都紅紅的，臟臟的。酸甜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唐躍就喊了一聲：“爸爸?！敝x萌章沒答應(yīng)，手指攥遙控器攥得更緊，唐躍就被嚇到了，可他不知道怎么辦，只好彎著腰，將丟得亂七八糟的蔬菜水果都歸置好，放到廚房或者冰箱里面。出來的時候謝萌章還是一動不動。唐躍真慌神了，站到他面前，垂首而立，舌頭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唇：“爸爸......”

謝萌章冷笑了一聲：“我可生不出你這么大的兒子?！币娝险f話了，唐躍就趕緊往邊上湊：“爸爸，怎么了？我犯什么錯了？”態(tài)度十二分的誠懇，一雙眼睛，又亮又精神，謝萌章哼了一聲：“你沒犯錯，只是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人？親人？還是說被利用的冤大頭？！”

唐躍心里想，原來你也知道自己有些冤大頭啊，可是嘴里也不敢說，只得哄著：“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訴我？”“你們學校！......”謝萌章說了一半，突然又不好啟齒了，好像自己掛念著他那一千塊錢似的。見他吞吞吐吐，唐躍也猜到了幾分，片刻之后問：“你是說籃球賽的獎金？”謝萌章哼了一聲：“你不是說什么都沒嗎？難道我還會貪你那幾個錢？你現(xiàn)在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的？我用得著嘛我？”謝萌章越說越有氣，甚至把自己最近受得委屈都加在了里面，吼得唐躍一愣一愣的。

唐躍靜立著，古語就說了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F(xiàn)在謝萌章數(shù)落他，他唯有聽著，什么都無法說。唐躍的頭重重的低著，纖長的脖子完成一條曲線，握緊又松開的手指重復的泄露著主人的心情。謝萌章吼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沒趣了，不就是一千塊錢嗎？不就是自己最近很拮據(jù)嗎？不就是自己的付出看起來很不只得嗎？謝萌章突然不想說話了，咂了咂嘴，放棄似的癱倒在沙發(fā)里。

唐躍見他生完氣了，就輕聲問道：“爸爸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煮面條？”

第13章

唐躍煮的面條又勁道又美味，謝萌章本來就餓了，現(xiàn)在吃得直冒汗，樣子傻乎乎的。唐躍等他吃完，就去收拾碗筷，等全部清理干凈了才去做作業(yè)。其實他心中也有些不舒服，那一千塊錢，他交了周末的補習班學費，是八百六十塊，剩下的一百二那天請籃球隊的人吃了頓飯，剩下的只有二十塊。他沒有告訴謝萌章是害怕謝萌章批評他請客花錢。現(xiàn)在謝萌章知道了，他也不好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