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0
才不過兩日,圓月已凸,蘇見歡背著阿軒在濕重的草叢間穿梭,耳邊都是聲嘶力竭的蟲鳴,將草叢穿行的縫隙拉得更加逼仄。肩頭的人低聲問:“阿歡,我算什么???平白無故地暈倒在你家門口,又平白無故地讓叫你跑來接應(yīng),我到底算什么???你有師父師母,還有師兄弟和朋友,還有蘇云湘,那么,我又算什么啊?”蘇見歡心里猛抽了一下,沒有說話,一開始他們是師徒關(guān)系,但是自認下阿軒幾個月后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便未再師徒相稱,他教授阿軒武功、書法還有一些歪理,卻不敢認自己是他的師父;若說是情同父子,那更是荒唐;阿軒在那幾年陪伴著自己,完全填補了他內(nèi)心的空虛和絕望,無疑是自己的家人?;叵肽切┥街械臍q月,也并不全然是狂性大發(fā)時的痛苦,包裹著那些記憶的,都是那樣溫柔和靜謐的朝霞和晚霞。他走了半路,輕輕嘆了一口氣:“阿軒,至少,你曾經(jīng)是我活著的意義?!?/br>到了山腳下,天已經(jīng)微亮了。蘇見歡剛松一口氣,卻聽見一個甜美的女聲:“蘇見歡前輩,在下在此恭候多時了?!毖矍俺霈F(xiàn)一個蒙著面紗的嬌小女子和一群藍教弟子。蘇見歡沒有放下背后的人,只是笑道:“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有人念著蘇某,真是不勝榮幸?!?/br>不管怎么說,乘著藍教的馬車離開,總是比兩條腿走路還擔(dān)驚受怕來得好一些,況且車內(nèi)還備好了食物。扶瑾軒在車內(nèi)調(diào)息,蘇見歡掀開側(cè)簾,對著旁邊騎馬護送的面紗女子喊道:“岳姑娘,我十分喜歡你那日領(lǐng)我去的小竹院,不知道這次可有機會再住一次?!?/br>那女子驚愕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前輩好眼力。只要前輩不亂跑,想住哪都沒有問題?!?/br>蘇見歡心道,不是自己眼力好,而是這岳姑娘一路下來端倪畢現(xiàn),自己一直留心,所以很快根據(jù)聲音認出來她而已。又問道:“那岳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怎么認出我的?”岳姑娘笑吟吟地看向他:“說起來,還是要感謝前輩那日張府救命之恩。我趁亂摸了一把前輩的脈息,發(fā)現(xiàn)心脈都是重塑而成的,先前似是遭過重創(chuàng),趁著前輩奔跑途中,扯開前輩衣襟往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前輩身上有天正教弟子的烙印?!?/br>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自以為算計著別人反而被別人先看穿了,蘇見歡道:“不敢居功,還是岳小姐演技精湛?!?/br>岳緋清頓了一下,似是懷念起當(dāng)時的情景,答道:“也不全然是計謀。只是剛巧碰上這件事,順?biāo)浦哿T了?!?/br>她既出手保護了梁小姐,卻還要故意把自己帶累進去,為的就是試探蘇見歡的真貌,誠然是深入虎xue。蘇見歡道:“那請問我該如何稱呼姑娘方不得罪?!?/br>“說什么得罪不得罪,前輩言重了。日后若要找我,著人通報圣姑二字即可。只是你旁邊的那位扶掌門可得罪過我,他又是正派人士,我可不知道日后下手輕重了。”“圣姑,你這可是在威脅我?”蘇見歡笑意更深。“那前輩,你把易容去了,露出你本來的相貌來,我便考慮考慮?!迸訐徇^耳邊的一縷青絲。蘇見歡剛要上手,手腕卻被一把抓住,扶瑾軒瞪著眼睛,冷冷說道:“名滿江湖的岳小姐,難道就是這般愛輕薄他人的?”岳小姐輕笑兩聲:“扶掌門,你不知道嗎?藍教的圣姑同那位弱質(zhì)纖纖的岳緋清,可不是同一人?!?/br>兩人掩了簾子,又在馬車內(nèi)坐定,蘇見歡看得出岳清緋在藍教中低位不俗,前番洛川一案,當(dāng)屬她的謀劃,只是火藥案一事,一旦成功牽連甚廣,魚死網(wǎng)破,又不可能是她的作風(fēng),思量之間,覺得這世上仿佛有兩個藍教。正思索著,扶瑾軒道:“阿歡,把易容卸了?!?/br>蘇見歡正摸著自己臉上的胡子思考,聽得這么一句驚愕間扯下一撮假須來,腹誹道:“剛才你不是還不讓我去掉的嗎?”扶瑾軒補充道:“你對著我,可以卸裝。”見蘇見歡不明所以,扶瑾軒注視著他道:“你自己不動手的話,那我就出手了?!?/br>蘇見歡不想就這點小事同病傷初愈的扶瑾軒動手,便乖乖撕去了偽裝,嘴上還戲說:“扶掌門讓我露出原形,不怕有人看到我們二人同車,懷疑常山與魔教余孽狼狽為jian嗎?”扶瑾軒看著那張偽裝卸去后更加鮮明的笑靨,淡定回答:“藍教早就放出話來說重現(xiàn)江湖的魔頭蘇見歡已被納入他們麾下,我若被發(fā)現(xiàn),只要用受人挾制之辭就可以解脫罪責(zé)。”蘇見歡原本以為自己在江湖上的曇花一現(xiàn)能隨著自己的銷聲匿跡而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沒想到藍教早已洞察他的存在,還給自己備好了枷鎖,如此一來,能得到的庇護也只有來自與藍教的合作了。藍教若只是圖謀他,自己便敬謝不敏;藍教若有更大的藍圖,自己也是愛莫能助。聽得車外岳姑娘低聲問了一句:“梁小姐現(xiàn)下如何?”蘇見歡掀開簾子,岳清緋正對著下屬說話,見他探頭也不避嫌,吩咐下屬繼續(xù)說。那下屬便道:“梁小姐仍在竹林小院困著,我們拿岳緋清的性命威脅,她沒敢輕舉妄動?!?/br>“嗯,做得很好?;ㄗo法那邊有什么動靜?”“回圣姑,花護法還在教中,未有什么大的舉動?!?/br>“嗯,下去吧?!毕聦俾犃酥噶?,躬著身打馬走開了。岳緋清對蘇見歡道:“那么到了竹林小院之后,細節(jié)之處,還請前輩多多潤色了?!?/br>日夜不停,回到小院,便見愁眉緊鎖的梁小姐迎了上來,見到一個陌生男子和扶瑾軒,不免有些好奇。她打量著那個二十多歲的面孔,只見對方劍眉張揚,雙眸噙墨,面如銀盤,朱唇含笑,額角下流暢的面龐輪廓收緊在端正的下顎,顯出幾分剛?cè)嵯酀?。但這面目又隱隱有些熟悉,長發(fā)如練隨風(fēng)微揚,顰笑之間,似蘊風(fēng)情萬千,眼波流轉(zhuǎn),卻有山河寫意。蘇見歡見她發(fā)愣,不由摸了摸曾粘附在臉上的胡須,問道:“梁小姐,真的認不出我來了嗎?兩張臉直接真有這么大的差別嗎?”扶瑾軒見梁小姐癡癡打量,面上不豫,解釋道:“他就是蘇阿山,平時你見到的,都是他易容后的相貌。”梁小姐雖素然與扶掌門不睦,聽到此言也跳將起來,一把抱住蘇見歡,且驚且喜:“阿山伯伯,你終于來了,你是來救我和岳jiejie的嗎?”蘇見歡香抱滿懷,心里頗為受用,但還是轉(zhuǎn)了語調(diào):“這可讓你失望了,我們也是被抓進來的。這兩天過得怎么樣,應(yīng)該沒人為難你吧?”梁小姐感受到一旁的寒意,轉(zhuǎn)頭一看是滿臉陰鷙的扶瑾軒,當(dāng)下便沒了好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