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面無表情道。

“直至今天來報——已經(jīng)攻下五座了?！北睍┒汩W似的垂了垂眼。

“你這個時候要把我?guī)Щ乇庇颍俊蹦教裘悸詭嫖兜乜此?/br>
“我回去之后，北域自會派人前來幫大興?！?/br>
“翛云，我們商量一下行不行？”莫憬放柔了語氣。

“不行?！北睍┫胍矝]想就拒絕了。

“西疆本來就是我管的，現(xiàn)在遭敵，我有職責去迎戰(zhàn)。況且——我說過，待我護了大興安穩(wěn)便會同你回北域。而如今，大興并不安穩(wěn)，它搖搖欲墜，它需要我拼死相護?！蹦絿@了口氣，語氣有點無奈，“你早些回北域，帶兵來助大興，不是能更快見到我嗎？”

“……”北暕沒說話，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拒絕之意。

“北暕你別跟我倔。從大局考慮一下，現(xiàn)在是天下蒼生的性命！”縱使莫憬對他從來沒脾氣，此時也有點惱了。

“你去了——全天下的人就能得到和平嗎？”北暕突然抬頭道。

“不能，”莫憬頓了一下，“但我至少能盡可能護大興百姓安寧?！?/br>
北暕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莫憬身形忽然閃了一下，他反應極快地一手撐在桌面上，緩緩坐下身來，抬頭看著北暕，一手揉了揉額角，苦笑道：

“粥里放藥了是不是？”

“嗯。”北暕應了一聲，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心疼。

“你他娘的……”莫憬還沒罵完，眼前一黑，身子順著桌子滑落被北暕一把攬住，打橫抱起走出門。

“走吧?！北睍┪⑽仁卓词睾蛟谖萃獾年戯L陸尋二人。

“將軍他……”陸風有些擔心地出聲道。

“沒事。我有分寸?！北睍┕砩狭笋R車小心將他放在鋪好軟席的榻上，用軟絮被子給他蓋好，轉身出了車。

“謝謝你們了，先回宮去吧?；噬系陌参＿€需要你們照顧著?！北睍χ戯L道，又側身對著一名影衛(wèi)吩咐了讓快馬加鞭回北域，稟告圣主并請求出兵幫大興。北暕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身上一塊花紋繁復的玉佩遞給那影衛(wèi)，“你稟告圣主時，把這個給他，他會出兵的?！?/br>
“是。”影衛(wèi)應了一聲，只見有影子一閃，便不見了那名影衛(wèi)身影。

“走吧?！北睍┲匦禄亓笋R車，坐在莫憬身側，將他有些亂的鬢發(fā)小心撩到耳后，看著他的目光如春風三月的月光一樣柔柔和和地漫撒下來，直教融化了人心。

☆、揭穿

北暕雖說用的藥是最好的，不敢把藥下太大劑量怕傷到他，但那藥藥效極好，就北暕放的那么一點，莫憬醒來之時也已經(jīng)過了一周，走了近一半的路程了。

也不知北暕這幾年使了什么手段，這一路上所停歇的地方皆是北暕手下所置的產(chǎn)業(yè)，一點沒往別家客棧住。

莫憬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他這一路一直在做夢，他夢到西疆百姓身處戰(zhàn)爭，水深火熱，他好像能夠意識到自己還在夢中，但他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他身上有點無力的感覺，他看到數(shù)萬將士拼死抗擊，他仿佛能嗅到濃郁的血腥味，刀光劍影之中仿佛有血濺落在他臉上。直到好像有人看到他似的，一劍向他刺來，可劍卻是生生穿過了他的身體，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身體竟是透明的。莫憬?jīng)]來由的一陣心悸——然后醒了。

莫憬緩了緩，片刻后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上都被鐵鏈鎖住。看手筆就知道是北暕——北暕不舍得傷到莫憬，那鎖鏈與皮膚相觸的地方都細細地用細紗和上好的蜀錦纏上了。

“……”莫憬看著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如何。真是……百感交集。

只是他臉上卻沒有一點訝異之色，這么多年，他自然是了解北暕性情的。他猜到北暕會強行帶自己回北域，只是沒有想到、也沒有心思去猜他帶走自己的方式。

“吃點東西吧?！北睍┯H自端著飯菜進來，看著莫憬坐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莫憬也沒問他，北暕舀過來喂至他嘴邊的飯菜也吃下了，卻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平靜得北暕有些心驚。

“到哪兒了？”莫憬看著他收拾東西，出聲問著。

“……”北暕一愣，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個的意圖在哪里，沉默了一下，還是回答了，“過北郡了?！?/br>
“挺快的啊，”莫憬點點頭，直直地看著北暕，北暕收拾好東西叫來人拿走盤碗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準備說什么時，又聽莫憬道，“北翛云，你挺能耐的啊?！?/br>
“嗯？”莫憬見他不出聲，輕輕哼了一聲。

“我……你要是生氣，罵我也好，打我也好，都隨你，”北暕就這么乖順地坐到莫憬床邊，好像那人就算狠仄掐著自己脖子會讓自己丟了性命他也甘之如飴，“但是讓你回西疆，不行?！?/br>
莫憬輕輕抬手掐在北暕脖子上，微微側頭瞇眼看著北暕，仿佛下一秒自己稍稍用力、這手所掐的位置就會發(fā)出一聲脆響，眼前之人就會如同以往自己親手處置的人一樣，失了性命。

“我已派人快馬加鞭回北域稟報了圣主，大概不待我回北域，北域就已經(jīng)出兵前往西疆助大興一臂之力了吧……”北暕清晰感受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在微微加著力道，他甚至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了，但他沒有掙脫，盡可能口齒清楚、平靜地說著——他不想對眼前之人有任何隱瞞，“你若是……咳咳……可以隨我回北域后，一同前往西疆。”

“怎么不躲，”莫憬終究還是沒舍得下狠手，輕輕松開了手，鎖鏈搖晃撞到床框上發(fā)出悶響，北暕脖子上被莫憬掐的地方紅了大片，隱隱有向青紫發(fā)展的趨向，莫憬嘆了口氣，“傻么你？”

“你……不氣么？”北暕有點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氣……我又能把你怎么樣？”莫憬倏地笑了，伸手想要往他腦門上一戳，無奈被手上的鎖鏈限制不好動，莫憬長眉一挑，“你把我當什么了？就這么一直鎖著我，還是明天走的時候，再給我灌一次藥？”

“我……對不起?！北睍垙埧冢崃税胩?，還是只憋出來了這么三個字。心中愧疚不已，但還是沒有要解開鎖鏈的意思。

莫憬?jīng)]說話，輕輕垂下眼，他睫毛很長很密闔了眼簾，叫人看不出他眼中情緒，有光從他眉上輕輕漫下，眼瞼下落上一片剪影，鼻梁高挺，精心雕琢似的如玉面龐仿佛還有征戰(zhàn)沙場時的萬丈氣勢，可此時看起來竟有點黯然神傷的樣子。莫憬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隨即翻過身子背對著北暕躺下去：

“滾吧?！甭曇艉孟駱O是疲憊似的，直戳得北暕心口疼。

“那你……好生休息。”北暕垂在寬袖里的手握成拳緊了緊，沒有再多說話招莫憬嫌，他深深看了一眼莫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