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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炯的眼睛看著劉詢,劉詢這話說得可刻薄呢,氣得他一時之間不想回話。 劉詢拿了椅子放在床邊,坐下慢慢說道:“我記得以前和您經(jīng)常下棋的,大司馬大將軍,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第一盤棋嗎?也是在霍府?!?/br> 霍光直勾勾的盯著梁上。 “還記得嗎?當(dāng)年我獨自一人來霍府,那時候你一定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吧?”劉詢臉上倒不似追憶,只是淡漠。 霍光兀自的笑了:“當(dāng)然,當(dāng)時誰知道你還能再起來了,我哪里會知道你去膠西還能順便去騙成君幫你奪位。” 劉詢挑眉,知道他說的是氣話,當(dāng)年他同霍成君自膠西回長安,此中相互扶持,彼此斷不會因為霍光挑撥而改變。他不置可否,只嘗了口茶水。。 “劉病已!”霍光睨他一眼,叫了他未稱帝前的名諱,“你以為我的兒子是金建嗎?” 劉詢依舊不發(fā)一言。 “我霍光……咳咳,我霍光的兒子,是霍成君,霍成君才是我的兒子,……劉病已,霍成君是新的霍家人,你們以為金齡昀那個小子是我的兒子嗎?我霍光的兒子,要……,霍成君,才是我的兒子,你想讓霍家完……你敢咳咳……殺霍成君嗎?當(dāng)年你為她擋箭,拿前途換解藥,沒想到吧,你救的人寵的人就是我們霍家家的人,霍成君是我霍光唯一的兒子。想讓霍家亡,想重新做成掌權(quán)的皇帝,你要先殺了霍成君,你舍得嗎?” 霍光說得激動,滿臉漲紅,良久都喘不上氣來,想伸手去拿自己的藥,卻怎么也夠不到。 劉詢不動神色將霍光伸出拿藥的手撫下,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我們總有我們的活法,我會和成君好好地活下去,而你卻已經(jīng)到頭了?!?/br> 霍光還是在喘著粗氣,他甚至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做出伸手拿藥這一動作了。 劉詢便眼見著霍光的生命從他眼前一點一點地流失。 看著霍光永不閉上的眼睛,劉詢輕輕在他耳邊說道:“從此以后,我才能安睡?!闭f罷伸手合上他的雙眼。 * 地接二年春,霍光逝世,宣帝親自看望,一時之間即便是霍光逝世,霍氏一族也并未有任何風(fēng)雨欲來的敏感度。 而之后劉詢命霍禹為大司馬,無印綬,罷其右將軍屯兵官署,明升暗貶,饒是霍成君也不好說些什么,隨后將霍成君姐夫鄧廣漢由長樂衛(wèi)尉調(diào)任少府,范明友調(diào)任光祿勛,不久后,又收其度遼將軍印,趙平騎都尉印綬,調(diào)任散騎都尉、光祿大夫,赴外地屯兵。 而霍成君便將計就計,私下會意自己的哥哥和姐夫們一定要將下屬權(quán)力緊緊攥在手中。 劉詢之后又將霍氏家族諸將從前統(tǒng)領(lǐng)的胡越騎、羽林及兩宮衛(wèi)將屯兵,全部改由宣帝親信的許、史兩家子弟統(tǒng)領(lǐng)。 劉詢每日在長樂宮中請安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上官云霓每日對劉詢的起居也是事無巨細的過問,后宮之事更是辦理得井井有條。 劉詢喝著新上供的武夷新茶,還在思考著前朝之事,此前同霍成君商量公田之事,卻還總是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冷不防的聽上官云霓開口:“縣官,你需要一個皇后?!?/br> 劉詢這才抬頭見上官云霓,她并不像開玩笑。 上官云霓道:“縣官,你在朝堂之上,日理萬機,后宮瑣事,當(dāng)然需要有個人照應(yīng)?!?/br> 劉詢看了她一眼,不再像之前一樣將此事糊弄過去,只不發(fā)一言。 * 劉詢從長樂宮出來之后便想去見見成君,可自己倒是在蓮池處徘徊許久,也不想朝著椒房殿的方向去走。 ——是想見她,但也不想見她。 之前在霍光臨終前說自己和霍成君自有他們的活法,這話只是逞一時意氣,而事實上,劉詢不知道他和霍成君會有怎樣的活法。 霍成君能接受霍光的逝世,但他劉詢能接受霍氏嗎?他和霍成君實在是已經(jīng)在進入了一盤死局,他難以兩全,他實在是怕和霍成君不會有白頭到老的活法。 正在椒房殿門口徘徊的時候,,一進門便一個黑色的球踢過來,正沖著劉詢的右膝,他輕巧一躲,只聽得吳寧“哎呦”一聲,正好打中了在他旁邊的宦官總管。他一抬頭,便看見了霍成君身著紅色曲裾,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跟那日長安城大火他們在街道上偶遇一樣。 而他也一直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好像她是一團火,從那日的璧漱閣燒到了椒房殿,如此明艷。 霍成君見識劉詢,笑著迎上來:“我正要找你,我想到了公田不足的好法子?!?/br> 劉詢挑眉,陪她一起進了書房,兩人步調(diào)一致,一個拿筆一個磨墨,霍成君道:“記得你我此前在膠西一路泥濘不堪嗎?我想自膠西到長安途中過多池塘,不如將未列入公田的池塘荒地給貧民?!?/br> “你在聽嗎?次卿?”霍成君抬頭看他些許走神。 劉詢回過神來,同她繼續(xù)聊事情,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和她一起走下去的活法。 * 地節(jié)四年,魏相冒著生命危險夜入未央宮,頂死進諫霍氏陰謀。原來霍氏一族密謀殺害許廣漢,計謀以太后的名義下詔廢掉宣帝立霍禹為帝。宣帝勃然大怒,連夜宣召許廣漢,不消一個時辰許廣漢身負重傷前來未央宮中,力證霍氏一族陰謀,而上官太皇太后則在一旁哭訴霍氏逼迫奪她印章一事。 宣帝從魏相手中得到了霍氏企圖謀反的關(guān)鍵證據(jù),次日便清理霍氏一族。眼見陰謀敗露,霍云霍山二人自殺,而霍禹則腰斬棄市。 霍皇后在未央宮外跪了兩天一夜,滴水未進,而宣帝卻毫不心軟,見霍后暈倒便令人將她鎖入椒房殿,并嚴(yán)令禁止外人進出,最尊貴的椒房殿變成了一座冷宮。 此時的長安城卻哀鴻遍野,霍氏一族得勢數(shù)十年,長安城的人很少有和霍氏不牽扯上關(guān)系的,宣帝則一改往日宅心仁厚,事情辦理利落又狠絕,他不僅把霍氏一族誅殺,還連坐誅殺數(shù)千人家,一時之間,長安城人心惶惶,坐立不寧,整個長安城沒日沒夜小孩子哭鬧聲不斷,女人只敢簌簌落眼淚,誰都不知道下一戶被殺的人家是不是自己。 霍成君睜著眼睛透著椒房殿的窗戶看長安城的天空,她在想現(xiàn)在的霍府恐怕是從上到下,每一個家丁和丫頭都被誅殺了,不僅如此,她那個總讓她不放心的哥哥也已被腰斬示眾,當(dāng)年賽馬會一同賽馬的公子小姐家族也被誅殺大半,從前去流云坊的常客也都不在了,還有茶社,一同聽說書的陌生人呢? 霍成君睜著干涸的雙眼,毫無生機的看著窗外,窗外是一片哭嚎,窗外是長安城燥熱的被血染紅的七月。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章這篇就完結(jié)了,很感謝讀者朋友一直記掛這篇,所以最近有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