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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便配合著厲大老爺喝叫起來,一邊伸手來拎那兩個小賊。厲弦緊緊盯著他們,只見大的那個似是如釋重負(fù),仍是縮著不吭聲,手腳卻不那么瑟縮了。再看看他身上的破衣爛衫,雖是又舊又臟,破得不成樣,卻看得出樣式緊靠,下裳被用粗麻裹起,腳上無鞋,腳底厚繭如墊。[這倆鐵定不是一伙的,大的那個是山民??!看那動作,看那衣服樣式,同是餓死鬼,非為同道人??!][小的那個還真不象山民,鐘主播,來個頭面骨胳分析!看看,我說吧,明顯是北地邊塞的人士,別說面相,連那個牙槽磨痕都不太一樣,估計是戰(zhàn)亂流民。]與上人們相處多了,雖說他們大多挺無聊的,還愛在嘴上氣勢洶洶地咋呼,但人人都有淵如深海的學(xué)識,尤其是各個古怪的門類,都能有人說出個一二三來細(xì)細(xì)分析,也讓厲弦雖是常常腹誹,心底也是極為信服。他們既是分析出這兩個小賊的身份,那一般就八-九不離十了。一個山民一個流民,都來偷他狄丘的糧,看起來還不像是一伙的,有點意思。聽到厲大人的危言恐嚇,那小的偷糧賊身體不由自主地抖起來,眼中滿是恐懼。厲弦心中也有了點數(shù),橫了一眼,吩咐人把那小的拉回“城”里,涮洗干凈了,讓柴東城好好訊問,吃點苦頭無妨,手腳別太重。那大的眼見小的被拖走,自己卻被單獨晾著,頓時有些發(fā)慌。“你倆,給我揍他,揍得開口招供為止?!?/br>厲大人下巴一抬,將人交給了那兩位追著賊跑了幾里路的城管。啪啪!啊??!鬼哭狼嚎。無敵城管長鞭一出,哪還有敢不開口的百姓?那家伙很快便邊哭邊招,只是他一口濃重的西北山坳里方言,要不是有個城管也是西北當(dāng)?shù)氐鸟R匪出身,怕還聽不懂他在呼嚕些啥。這家伙是個山民無疑,叫何春,打他爺爺那輩起就逃荒跑進(jìn)山里,開了幾片還沒腚大的旱山地,平日再獵些小獸,勉強過活,到他這輩都三十郎當(dāng)了,連個媳婦也娶不上。原本這日子雖難,也熬著過,但是這半年來,先是旱了大半個月,本就貧瘠的地里顆粒無收,偏偏自打某個官老爺駐扎狄丘以來,為了喂飽護(hù)衛(wèi)和士兵,三天兩頭讓弩-弓隊上山打獵,別說什么兔子山雞獐鹿被打得快絕種,能跑都跑了,連那些林中王者、豺狼虎豹都不得已紛紛往深山遷。這么一來,躲藏生活在大山外圍的山民們,既打不到小獸,又沒能力去虎熊跟前找不痛快,那自是勒緊褲腰帶挖野菜度春荒。誰知這幾個月來,山上涌入了許多不知死活的流民,見到能吃的就塞入嘴,也不懂山間生存之道,被猛獸咬死、毒果毒死、山澗摔死的不知有多少,那些能吃的野草野菜更是被刨得干干凈凈。這等口中奪食的事,山民如何忍得了?可流民太多,又都是餓得半死什么都不顧的,打了幾仗,各有死傷,山民也不敢再和這幫窮兇極“餓”的家伙們爭。打是不打了,可人活著總要糊弄嘴。再要往深山里進(jìn),那是九死一生,十條命都不夠用的,實在無法,吃盡了茫茫大山外圍的可吃之物,流民們和山民都盯上了近處這片猶如神仙種的莊稼地。只是那里官老爺領(lǐng)著幾千個百姓居住做工務(wù)農(nóng),還有許多兇神惡煞的兵將,去那里找吃的,和摸老虎屁股也差不了多少了,是以人人餓得眼珠發(fā)綠,也沒幾個人真敢下山。直到仲夏麥初熟,快餓死的幾個再也受不住,沖下山來只求死前吃幾頓飽的。人煙密集處不敢去,看著就威武不凡的麥子也不敢動,便只在夜里去那奇葩的地里偷幾穗怪麥子填肚,若是真毒死了,也免得日日苦楚。誰知這些麥子長得古怪,還真沒毒,越吃越是饑火上拱,餓昏了頭,也就顧不上什么死啊活的,能多活一日都好,于是就天天夜里來偷了……“山里來了很多流民?你們原本的山民有多少人?流民有多少?”厲大人摸著下巴問道,嘖!剛想著人手不夠,這就送上門來了。“流民?很,很多。山,山民?俞大壯家,臭丫家……”何春不識字,更不識數(shù),鼻青臉腫,暈乎乎地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說到山民只能掰著手指數(shù)附近交往的幾家人,說到流民,他連腳趾都用上來,還是沒搞清到底有多少人,只能大著舌頭顫顫地說“很多,很多,比山里的兔子都多!”“嗯,行了,先別打了。”厲大人一揮手,城管們憤憤然地立時收了鞭子。“你吃了我這地里重要的種麥,我罰你一百板子,不冤吧?!”何春聽了“翻譯”,臉上血色頓失,拼命磕頭不止,嗚咽著嘶聲力竭喊饒命,別說一百板子,他這身板抽個十板子就能要命了,他想活,即便是過著這樣豬狗不如的日子,能活一刻也是好的。“行了,讓他別嚎!”厲大人呲牙,被那慘烈的叫聲給震退了半步,娘的,這么個小干癟棗子,看不出來這聲比鑼都響,人才啊!“這一百杖記在賬上,讓他給帶路去山里,拉五個人下山來做活,便給他減一板子,拉不來人?天天十板子!”看那家伙聽著城管的翻譯,一臉迷惘,掰著手指又想掰著那臭腳丫子數(shù),厲大人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捂著鼻子讓城管隊員把人拉回去,好好涮干凈,再好好宣揚一下狄丘做工的待遇,養(yǎng)上幾日,便讓這家伙帶著護(hù)衛(wèi)隊上山抓人,咳,上山招工去。第98章征召何春呲牙咧嘴、滿心激動地被城管押著,走在去溝渠工地的路上,一雙眼瞪得老大,目不暇接地拼命張望周圍新奇的事物,差點沒扭傷脖子,他悄悄摸了一把自己青紫的脖子,伸手稍微擋著點,免得路人看到那大塊的淤血,露出異樣的眼光。咝,一碰就火辣辣地疼。這傷是前兩天讓城管給掐的,他幽怨地偷偷瞄了一眼西北老鄉(xiāng)——城管隊員山壯,惹來山壯一瞪牛眼,罵道:“你娃莫瞅!要不是額掐著你,按你娃那造法,非把你自己撐死不可!”何春一縮脖子,心虛地嘿嘿了幾聲。這幾日他當(dāng)真是老鼠掉進(jìn)了白面缸,這日子比神仙還過得舒服,猛見得一大盆子黃米粥還有雪白的rou饃饃放跟前,哪里還管得住自己?他是捧起缸子直了脖子往下灌!要不是這位城管爺捏小雞似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怕還真是要去見閻王爺了。“額跟你說,好好聽咱家神仙大人的話,把咱這里能干活的地方都看一遭,回去和你們山里那些人說,只要能干活,干得好活,厲大人管飽!咱狄丘有吃有住,活也不累,大人把咱當(dāng)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