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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輿圖”是他求了大人,讓林泉管事幫著摹畫的,用了紙坊出的厚硬白紙,十分精貴,他便弄了兩塊薄板子來,做成夾子,將那輿圖夾在其中保管,平日便讓跟班背在背上,用時展開來記錄,就不易損毀了。記錄之法則是他自掏腰包,買那死貴死貴的“奶糖”,哄著日日盯著試驗田的,那些十來歲的小小女娘種植記錄員們教的。大人讓他擔任肥使,自是想讓他做好肥料供給,可看這地如此大,憑日前那些產量如何得夠?自然要好好那個分,“分析”,將這片地摸透了對癥下藥,才能統(tǒng)盤來算計。“六爺,這地可真不錯!”跟班馬秋向往地望著這片土地,厲大人讓人新挖的溝渠穿插在土地之間,將它們劃分成一塊又一塊規(guī)整易灌溉的農田。因為日前水車試轉,水渠剛開過閘,這一大片都灌了一遍,原本干渴龜裂的荒地,被水潤得透透,又被深翻一通,沒隔幾日都鉆出一片嫩嫩的新綠來。“別叫甚‘六爺’!叫我廖肥使。嗯哪,地是好地,就是沒那許多種糧,也沒人手,可惜了的。”廖老六可很是滿意自家的官職名號,大人說了,等來年那新種留足了,再等鐵甲他們倒騰出甚么木牛流馬的機關來種地,這大片的好地就不會荒廢了。“秋啊,秋收后就要‘招工’、‘抽地’了,你怎么打算的?”廖老六拍拍手上的土,在綁腿上——這東西也是大人弄出來的招,用來行長路再妙不過,不易腫腿,能用勁——蹭幾下,蹲了下來,掏出自家的寶貝煙槍,點上火美滋滋地嘬起來,悠悠吐出片青煙。厲大人前些時日說了,這些整塊的地日后都是公田,雖是不佃不租,卻要成立甚“狄丘農莊”,主家便是厲大人,到時要招一批種地的“農工”,說是種地卻如做工般日日有工錢發(fā),旱澇收成都算大人的,只按做活好不好計酬。若是別家地主老爺這般說,沒哪個土里刨食的莊戶人敢信,沒有自己的地,說不得做一年活還要倒貼東家?guī)棕炲X,還不得餓死?!不是實在活不下去,或是逼不得已賣身的,誰會去做長工?做了長工的,又哪個不是苦水里泡日子?可厲大人不同,厲大人是神仙是救星,這一幫子老老小小都是他老人家從蠻子手里、閻王手里搶回來的,跟隨一路,共處多時,見識了他老人家多少神跡,神仙大人還惜得哄咱凡俗小民?哪個敢不信的,信不信一個霹靂大法教你做人!雖是信得過大人,知曉大人對百姓的好,可這華夏百姓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土根子,沒塊自家的地,許多人那是做夢都不敢去見先祖。厲大人也憐惜百姓愛地的心思,整地雖是劃作公田,但也有許多不成塊的散地,或是犄角旮旯里的零碎地,按大人的話說,那是不合適大規(guī)模機甚么種植,就會按“工分”排號,佃與小民們,佃上二十年,每年交三成租,這土地就免費給那佃戶,只是日后農稅勞役就要自擔了。若是覺著這佃租年限太長,還能用工分贖買年限,最長可贖十七年,也就是說若有足夠的“工分”,只需佃上三年這地就歸自己啦!“工分”如何賺?自然是做工,做大人分配下來的活計,或是在大人的作坊里、農莊里做活,除了有一份工錢,另有一份按出力多少、活計好壞給的獎賞“工分”。馬秋將六爺標記好的輿圖小心收起,把那畫板子抱在懷里,也在六爺身邊蹲了下來。“六,廖那個肥使,”這稱號有些繞口,馬秋舌頭拐了個彎,好容易捋順直嘍,“您是知道的,額家里頭就額和額爹兩口,他眼睛又不好,要是佃地種,累死累活也種不得幾畝,怕是糊口都難。額聽石屏管事那日宣講的,甚,甚‘狄丘農莊’,只要一日里干上四五個時辰,大人便會日日發(fā)餉,又供吃喝,做得好了每月還獎二三十的工分,比那新營的正兵也差不了多少了?!?/br>“一個兩個的,你們這是都還惦記著招正兵呢!”馬秋嘿嘿嘿地笑,他和二寶一樣,是馬匪出身,招新兵的時候也被刷了下來,自是不太服氣,農莊里做活還有一條好,那就是合年歲的青壯若是表現極好,日后正兵擴招時就會優(yōu)先從莊里農工中擇優(yōu)而選。若是當上了正兵,那什么“福利”數不勝數,工分都比一般工坊里做活的翻一倍,據說大人還會給正兵們分農莊的“份地”,若是有了份地,雖然不能自己種,可那地里出產的七成就歸這些正兵所有,再加上什么“軍屬”的優(yōu)待,當真是數都數不過來。如何能不讓馬秋拼了命地想當正兵?廖老六嘆息一聲,也不多勸,年紀輕輕的有上進之心也是好事,他這老菜梆子都一心向上,更不用說這些半大小子了。“農莊也好,若是能進莊子做活,可一定要賣力干活,多攢‘工分’。這是好東西,能用來請大人給醫(yī)病,能排抽地的資格,還能去那‘供銷社’買好貨,別看現在沒什么東西,日后,嘖嘖!”看著鐵甲他們造的,雖只是毛坯,已能看出威形猶如城堡的大“爐子”,怕不是神仙的煉丹爐?還愁沒好東西出來?他消息甚是靈通,聽著大人的話風,說不得日后還會建房,也是要用工分排序才能抽號來買的,工分如何能不寶貴?這些東西還太遠,這“供銷社”里的好東西卻是實實在在擺在諸人眼前了。“供銷社”是厲大人近日讓煙青管事開的,里頭各色用品甚是齊全,米糧雜貨俱全,尤其還有些個鄉(xiāng)下人見都沒見識過的好紙好布,都是既要有銀錢還要有“工分”才能買的。莊戶人家雖是千年難得買這些精貴物事,但這供銷社里用“工分”還有一樁好處,便是能買糧買rou買菜!要知道,此地糧食騰貴,厲大人為了喂飽這許多張嘴,采取了配額供給之制,便是每戶人家都給了一本雪白飄香的精貴薄本子,讓那些識字識數的娃書生們在上頭登記每戶每人的名姓和大致面目。比如戶主王二,慶澤十七年生人,身短須短,面黑精瘦,諸如此類。這東西雖是不精準,但好在那紙墨都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要偽制極難,用來給這幾千號人編戶登記足夠了。只是厲大人手下能記能算的人才太少,出盡家仆,再加上那些摸頂后開竅,又學了幾月簡數簡字,能寫能畫的娃子們,這才用了幾個月,堪堪將人口底數摸清。這等計戶計人之策出臺,也實是被逼無奈。在發(fā)這甚“戶本”之前,厲大人是自掏腰包,無論老小,人人都有一口薄粥喝,那些青壯漢子則是為大人做工,以此換來銀錢再去買糧。如此一來,有些健壯漢子甚是賣力,又餓得怕了,賺得銀錢便急急